秦媽媽不由吃了一驚,低聲道:“難怪我打聽起黃叔黃嬸,大家都說不曉得呢。”又問那婆子,“多嘴問您一句,小黃——秋陽她犯了什麼事啊?從前我們家和黃叔一家住對門,我和她算一塊兒長大的,她雖然要強些,但素來是個伶俐人,脾氣又爽利,怎麼就……”
那婆子便有些得意地笑了:“姑娘問我,算是問對人了,若不是我侄女兒在老太太跟前當差,消息還未必有這麼靈通呢。”神神秘秘地壓低了嗓音,在秦媽媽耳邊道:“我們家金箔說,秋陽她手腳不幹淨,偷盜了二少爺房中的擺件,被二太太打發到崇阿館管事的大丫鬟拿個正着……這不,黃家一大家子的錦繡前程,都被她一個人斷送完了。原本他們家還要和我們家結親的呢,唉……”她原本想說幾句慶幸的話,又覺得秋陽算是秦媽媽的舊友,秦媽媽又是桃姐兒跟前的得意人,貿貿然得罪了也不大好,便趕緊咽下了。
秦媽媽聽罷,難免覺得蹊跷,秋陽其人,為人處世雖有些可議之處,卻斷然不像眼皮子淺、手腳不幹淨的。隻是如今黃家一大家子都被打發了,她便是有心當面對質,或是細細查訪,也無從下手。況且她服侍的桃姐兒又是殷家的出嫁女兒,再沒有出嫁的女兒再回頭管起娘家瑣事的道理,更何況是西府的事。于是隻能陪着歎息兩聲,便就此作罷了。
餘氏等人知道桃姐兒有孕,自是歡喜,于是又張羅着預備了兩車給孕婦吃用的物事,由餘氏、姚氏領着柳氏、娉姐兒、婷姐兒等人,一大家子套了車到良鄉去看望。
才從良鄉回來,殷家又有客至,說來也是奇妙,放在從前,這位客人乃是一位熟客,可如今再登門,卻已經算是位稀客了。
來者不是别個,正是餘氏的同胞姐姐,謝太太餘仲媛。
原本兩家因着謝載盛與娉姐兒之間的事情,暗地裡有了默契,減少了來往。連與娉姐兒、婷姐兒相厚的謝握瑜,也因為嫁作人婦,不便頻頻與閨友相會,改為鴻雁傳書來聯絡感情了。
如今謝太太重新登門,花老太太與姚氏不明就裡,還當前一陣子少了來往,是謝家喜事多,謝太太分身乏術。如今見她重新上門,倒都對她十分熱情。唯有餘氏算是知情者,與謝太太眼神交接,便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色。
謝太太似乎也正覺得尴尬,沖餘氏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苦笑,随後神色自若地同花老太太攀談起來。閑聊了幾句,應付過場面,花老太太便心領神會地向謝太太笑道:“阿媛此番過來,必是要尋你妹妹說話的,你隻管去寸心堂,不必陪我老婆子浪費辰光。”
花老太太待餘氏好似自家親生的女兒一般,對餘氏的親戚,也很親切。見她如此,謝太太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殷家家風清正,都是因為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兒子,害得自己不得不疏遠這樣好的親戚。
她笑着同花老太太道别,便依言到了餘氏房中喝茶。進得寸心堂,餘氏便開門見山道:“姐姐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我,怎的也不先寫信知會一聲,就巴巴地來了?”謝太太苦笑道:“我此番過來,卻并不是來找你的,而是受人之托,來尋你的弟妹姚氏,故而沒有寫信。”
餘氏一聽見“姚氏”二字,心中登時警鈴大作,仔細盤算了一下近來二房和謝家的交集,略一思忖便聯想到上元舊事,忙正色道:“姐姐說的可是上元節的事?”
見謝太太點頭,餘氏更是慌了神,忙站起來道:“怎麼說,難不成那一日,他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