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還有更好的法子。
從茅屋到院門不過二十來丈的距離,荷塘上有個小橋,小橋正靠近院牆邊水流的出口,且小橋是越過荷塘通向院門的唯一途徑。
昏官的背影已經過了橋。
宋真清彎了彎唇角,疾走兩步也踏到了橋上。
韋無冕正走在她前頭,兩名衙差一個一個跟在她身後。
看着韋無冕小心翼翼的邁着步子,宋真清不禁心頭大悅,待到幾人來到小橋中央,她忽然晃了晃身子,“啊呦”叫喚了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前面的韋無冕聞聲回頭,就見宋真清正在小橋上奮力掙紮,試圖擺脫身後衙差的鉗制。
而押着宋真清的衙差正左搖右擺,連帶着宋真清眼看着要一同掉進水裡。
韋無冕不禁退了一步,試圖拉住宋真清的胳膊,卻不料宋真清手腳并用正伸了腳襲擊衙差,押解她的衙差為了穩住身形朝後退去,一腳踩在了另一名衙差腳上,再擡腳又沒踩實,一下掉進了水裡,另一名衙差被同伴扯了衣衫也一同落水。
一切皆因橋太窄人太多,晃動的太厲害,使得宋真清未來得及收回的那一腳生生在她轉了一圈後踹在了韋無冕的身上。
“哎呦,”下面一陣生痛,韋無冕抱着身子蹲了下去。
宋真清也沒料到自己會踢到人家那處,不由愣了愣神,但卻由不得她多想,因為落水的兩名衙差已經從水中浮了出來。
她暗道不妙。
荷塘水不深,以衙差的身高,水深不過脖子處,此刻兩人卻是浮了上來,所以兩人是會水的。
她不禁一陣慶幸,剛才她若是與衙差同時落水,雖遊的快些,也掙不出多少逃跑的時間。
但見被她踢到的師爺正抱着身子痛哼,她眼中閃過一抹猶豫,但昏官的喚聲卻立時打斷了她的猶豫。
“韋師爺,你無事吧?”
張大人對于兩名衙差落水并不在意,在他眼裡,小道姑再折騰也不過是回到府衙後多受些闆子罷了。
而張大人不知,就是他這一聲喚,頓時讓宋真清臉上浮起笑意,她忽然湊近韋無冕,在他耳邊低聲問道:“你也會水嗎?”
“不,不,”韋無冕愕然擡頭,驚恐的坐在了地上,此時哪裡還管的上隐隐作痛的□□,隻管搖着頭,“我不會水,不會……”
面露驚恐,不似作假。
“嘿嘿,不會正好,”宋真清見他表情如此,登時笑開了花,她扶着韋無冕起身,然後讓韋無冕站在她面前,淡唇輕啟,誘惑般道:“那咱們就一起下去吧……”
話落,趁着韋無冕分神的功夫不由分說拖着他跳了下去。
“啊……”
恐懼的叫聲在院子上空乍然響起又戛然而止,随之便是撲通兩道落水的聲音。
水面上濺起兩朵水花,而小鴨子們正被一陣又一陣的撲通聲吓得躲在荷塘深處瑟瑟發抖。
宋真清年少時參加過遊泳比賽,還曾拿過青少年組的全市冠軍,所以她泳技了得,甫一入水,她便朝水流出口處遊了過去,在她的身後,是韋無冕胡亂擺動的四肢。
水并不深,但對怕水的人來說,恐懼掩蓋了他對四肢的掌控。
宋真清回頭,朝着韋無冕的方向輕輕吐了一句:“抱歉了,韋師爺。”
随後從出口遊過了院牆。
她知道,那兩名衙差一定會救韋無冕,隻有韋無冕落水了,她才能争取更多逃跑的時間。
哼哼,誰讓韋無冕與那荒唐昏官是一道的呢?且還是昏官的師爺,兩人一定是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在她面前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讓他吃些苦頭也是應該的。
聽着頂上的鳥鳴聲,宋真清小心冒出頭,眼前不遠處就是幽深的樹林,她咧嘴一笑,悄然攀上岸來,朝四周張望了兩眼,忍着身上的濕哒哒,一狠心一跺腳竄進了林子,她就不信了,那昏官與衙差還能在道觀住下來不成。
然凡事總有意外。
如宋真清所料的是,兩名會水的衙差果真救下了韋無冕,那昏官也未派人去密林中搜捕她。
但她沒預料到的是,看着并不算羸弱的韋無冕被人從水中救起後,竟然昏了過去,直到傍晚也未醒,張大人隻得派了個衙差守着他,讓他暫時在山中道觀住了下來。
當夜晚宋真清忍着饑腸辘辘悄悄溜出樹林時,隻見到滿山安靜,惟有一輪圓月悄悄懸于夜空。
她雖不是傷風悲秋的性子,但被涼風一吹,在這異世裡卻徒生了一股寂寥,不知不覺來到懸崖邊,朝山下望去,白日裡煙火極濃的寨子此刻寂靜的隻偶爾能聽到兩聲狗吠。
“唉,”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歎息。
宋真清慕然回首,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