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無冕手中的是什麼東西?
衙差在一旁也翹首探望,見張大人小心翼翼從韋無冕手中拿起一隻用紅繩串着的玉佩。
玉呈青色,以他的眼色是瞧不出玉的質地的,但那玉的形狀他卻瞧的真切,鳳乃翺翔九天之意,那玉是一枚鳳玉,玉佩之上連鳳凰的羽毛都清晰可見,栩栩如真,可見此玉非常人能佩戴。
韋無冕手中竟然有這樣一塊玉佩,那他的身份是?
衙差心中翻江倒海,對韋無冕的身份已有了猜測。
張大人更是敢斷定,韋無冕就是安雲郡主之子。
而安雲郡主又是如今的劍南王百裡無雲唯一的妹妹。
百裡家也曾是雄霸一方的王侯,擁有十數州府,在被太秦吞沒後,才成了如今的劍南王府,安于劍南道這一狹隘屬地。
韋無冕手中的鳳玉乃是百裡家開國皇後所有。
據傳開國皇帝與皇後在一處古墓洞穴中發現了一塊上古青玉,後來皇帝把青玉帶了回去,親手為皇後雕琢了這塊鳳玉。
後來鳳玉便成為百裡一族的象征,這是百裡家族的秘聞,他還是偶從炎丹嘴中得知,如今乍見,不免有些心驚。
驚的是,鳳玉竟不在如今的劍南王妃手中,而是被安雲郡主帶進了京,又留給了韋無冕。
“到時候你把這塊玉拿給劍南王府看,再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就是了,”韋無冕有些别别扭扭的舉着玉佩,他似乎終于發現了這塊玉的作用,眼神飽含期待。
張大人卻眼神複雜,他把玉放回了韋無冕手中,語氣不免透出幾分真誠,“韋少爺還是保管好這塊玉吧,以後别随便拿與人看。”
“那案子的事怎麼辦?”韋無冕很執着,依舊舉着手中的玉佩。
“随你吧。”
張大人閉了閉眼,隻覺得請佛容易送佛難,到時候若是韋無冕查不出兇手,他得再另想辦法了。
張大人不是沒想過利用韋無冕與劍南王府攀上關系,但這念頭不過一轉,張大人就意識到,韋無冕未必願意與劍南王府親近,因為韋無冕從未談起過劍南王府,明明他可以利用劍南王府的聲名在嶺南為所欲為,可他不曾。
眼前的孩子是安雲郡主的兒子啊,本是身份高貴,高不可攀,而看如今,卻是模樣糟亂,狀如乞丐。
張大人此刻忽然生出幾分異樣,像似良心發現般,不知是欽佩?還是心疼?
韋無冕卻絲毫沒有張大人千轉百回的愁腸,隻咧着嘴收回了玉佩,嘟嘟囔囔道:“還是少宸說得對,若是在嶺南遇到為難之事,這玉就能幫我的忙。”
他本不想帶着這枚玉佩,還是少宸非讓他帶着,真是,又被少宸說中了。
張大人耳尖的聽到他的嘟囔聲,不由一震,韋無冕嘴中的少宸,莫非就是刑部侍郎周少宸?
刑部侍郎周少宸,傳聞此人不僅心狠手辣,且與人從無來往,說是六親不認百毒不侵也是當得起這個名聲的,可聽韋無冕的意思,他與周少宸甚為相熟,這傳言看來也當不得真嘛。
難道是昭容大長公主之故?
是了,周少宸乃瑞王世子,瑞王是誰?那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
而昭容大長公主卻是當今皇上的姑祖母。
也就是說,即便是瑞王也要稱昭容大長公主一聲姑母的。
如此說來,周少宸與韋無冕有交往也并非不可能,況且皇家的事誰說得清呢。
張大人邊琢磨這些事,又聽韋無冕雜七雜八說了好些話,他全都一一應了,才見韋無冕笑意盈盈的離開。
看着韋無冕的背影,張大人心頭又不免歎息,就算龍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何況是皇家呢,總有些歪瓜裂棗的。
随後他嚴厲囑咐屋中的人,“今日見到鳳玉之事概不得外傳,否則……”
他沒說下去,但他身邊的人都明白,那後果絕對是不敢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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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刑部
鐵衛把守,銅牆鐵壁的大牢深處不時傳來哀嚎聲。
牢門外不遠處正站着一名黑衣侍衛,隻見他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盯着牢門口,“呼啦”,拴着牢門的鐵鍊被扯動的聲音乍然響起,牢門洞開,有人從牢内陰影裡走出,侍衛見狀忙迎了上去。
來人一身銀白色青竹金絲華服,面如冠玉,身形颀長,仿若剛從酒樓食肆出來一般,腳步悠然從容,不疾不徐。
他便是令太秦百官聞風喪膽的瑞王世子兼刑部侍郎周少宸。
“主子,”侍衛雙手遞上幹淨的白色布巾,周少宸接過擦去手上并不存在的污迹,随手又丢給了侍衛。
“無冕到哪裡了?”他聲音清越,讓人聞聲一震。
“今早得來的消息,韋少爺還在劍南道嶺南縣,”侍衛恭謹回道,又從懷中掏出一紙信箋呈了上去,“天龍寺德善大師派人送來的。”
“還在嶺南縣?”
周少宸沉吟着接過侍衛手中的信箋,言道:“他在嶺南縣有段日子了吧。”
“是,”侍衛躬首而立。
周少宸搖搖頭,展開信箋,看向信紙,紙上僅有幾個大字,“時年已近,姻緣已到。”
“姻緣,姻緣……已到,”周少宸默默念叨着這幾個字,忽然扯開了唇,眼角彌漫着一股子久違的笑意,暈開了他清冷的容顔,“姻緣啊……”
收起信箋,他翹首望去,刑部大牢外灰色的泥瓦也霎時變得鮮豔明亮起來,初夏的陽光照在侍衛的劍鞘上,閃了他的眼,他微眯了雙眼,歎息了一聲:“十八年了,無冕,你何時才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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