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清是在一身腰酸背痛中醒來的,她聽着啾啾的鳥鳴聲,一時有些恍然,直到身下的石頭硌的她生疼,這才憶起自己昨夜竟然在大石上睡了過去。
“韋無冕呢?”
她急忙轉身,待發現她身旁空無一人後,不由從石頭上驚跳下來,該死的,昨夜怎會這般毫無戒心的就睡着了呢?
“哎,我在這兒,”宋真清正暗自懊惱,背後就響起了一個明朗的聲音,随即便見一個身影從樹林裡走了出來,笑意腼腆,“你醒了,我在林子裡找了些果子,你要不要吃點?”
話中竟有些讨好之意。
而宋真清瞧見他破舊袍子裡兜住的幾個青果子,斷然拒絕,“我不吃。”
她昨天在林子裡餓的沒法,嘗了嘗這果子,差點沒把她的牙給酸掉。
“很難吃嗎?”韋無冕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
見宋真清肯定點頭,“非常酸。”
他眼中立時歡快起來,面帶躊躇的看了看懷裡兜着的果子,咬牙撿了一個在衣擺上蹭了蹭,随即咬了一口,“呸……好酸……”
他臉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龇牙咧嘴好不滑稽。
宋真清“撲哧”笑了起來,“我都說酸了你還吃。”
“我總要嘗嘗你說的酸到底是怎麼酸的嘛!”韋無冕咕哝了一聲。
“什麼?”宋真清并未聽清他說的話。
“嘿,你看那是什麼?”韋無冕的注意力突然被遠處飛來的一隻大鳥吸引,指着大鳥的方向興奮的叫道,并未聽到宋真清的問話。
宋真清搭目極眺,眼見一隻額頭發白,身體呈白灰相間的大鳥朝他們飛來,忙慌得拉了韋無冕一把,“快走啊,那是白隼,小心它啄你的眼睛。”
“隼?”
韋無冕被宋真清拉的一個踉跄,但還是乖乖跟着躲到了大樹下,他扒着樹幹朝上空張望,一雙眼睛充滿好奇,“原來這也是隼啊,少宸養了一隻獵隼,叫海藍,海藍可厲害了,不僅能打獵還能送信。”
宋真清又一次聽他提起少宸這個名字,不由起了幾分好奇,随口問道:“少宸是誰?”
“少宸……少宸是我兄弟,”韋無冕撓了撓頭,支支吾吾道,他私心裡突然不太想讓小道姑知道少宸,因為少宸比他聰明又比他能幹。
宋真清見他為難,也不追問,少宸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渡過眼前的危機,畢竟誰還能沒個秘密?
直到後來,等宋真清終于知道少宸是誰時,才懊惱的捶胸頓足,明明周少宸這個大腿離她曾經這麼近過,她卻生生錯過了抱大腿的機會。
不過這都是後話。
眼前要解決的是她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找出兇手替自己洗脫嫌疑,還是背着殺人兇手的罪名逃離這裡,以後天高海闊任她遨遊?
宋真清正在沉思,眼尾一掃,瞅到仍津津有味觀看大鳥的韋無冕,心頭一凜,踢了踢韋無冕,“哎,你怎麼還在山上?”
昨夜她竟然忘了問他為何沒下山?
“我?”韋無冕被這一腳踢回了神,他拍拍屁股起身,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昨日昏了過去,隻得在山上留宿一晚,夜裡醒來後趁衙差睡着偷偷跑了出來。”
嗯,這确實像是他會幹的事,宋真清瞥了韋無冕一眼,正要再說話,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糟糕,有人來了。
“我得躲起來了,你趕緊走吧。”
宋真清顧不得與韋無冕多說,迅速轉身又奔進了不遠處的樹林。
韋無冕愣了愣,隻來得及道:“你等我來找你……”
宋真清的背影剛消失在樹林邊,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就在韋無冕身後響起,“我說韋師爺,韋少爺,你可讓我好找……”
來人正是昨日的衙差之一,他手扶大樹喘着粗氣,見韋無冕神思不屬的模樣,嗤了一聲,“雲嶺山有吃人的野人,你可别亂跑,萬一出了啥事,咱們可沒法救你。”
也不知縣令大人為何對韋無冕這般縱容,不僅許了他師爺之位随他在縣衙行走不說,還任由他在嶺南縣攪合。
今日替這家找個雞,明日為那家尋個狗,盡是些雞毛蒜皮之事,如今竟還想插手人命官司,昨日若不是為了救他,那小道姑也不會逃走,而且自己還要在山上守着他,被蚊蟲叮咬了一夜不得安睡,真是忍無可忍。
衙差心中的厭煩到了極點,此時說話便不再客氣。
韋無冕卻對衙差的語氣不甚在意,隻本着臉嚴肅道:“案子不破,我哪裡能安寝?走,去尋大人。”
韋無冕這話驢頭不對馬嘴,衙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差點把自己憋出内傷,見韋無冕頭也不回的下山,隻得悻悻的跟在其後也下了山去。
至于那逃掉的小道姑,是不是殺人兇手,如今又在何處,他倒是一點也不關心。
***
嶺南縣縣城距雲嶺山隻有幾十裡路,快馬加鞭也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
韋無冕下山時,山下的寨子才剛燃起炊煙,等韋無冕踏進嶺南縣衙,張大人也不過剛剛起床。
聽衙差道韋無冕求見,張大人朝為他更衣的小妾擺擺手,讓衙差進了門。
“大人,”衙差是昨日上山捉拿宋真清的衙差之首,素來是張大人的心腹,進門後立刻拱手道:“大人,韋無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