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張大人噙着一口小妾遞來的早茶,受着小妾打的扇子,漫不經心道:“他有何事?”
衙差搖頭,“不曾說,甫一回來便朝後衙求見了,若不是小的攔了他,這會怕是已經闖進來了。”
話中不乏添油加醋。
韋無冕雖來嶺南縣不久,但他們這些衙差卻看不慣他的行事,暗地裡沒少給韋無冕上眼藥。
張大人每回聽了都絲毫沒有責怪韋無冕的意思,忍着韋無冕縱容韋無冕,這實在有些不像大人的作風,可這回驚風寨寨主之死非比尋常,韋無冕還敢插手,大人還能忍得下他不成?
衙差暗自盤算,卻聽張大人的聲音在他耳畔幽幽響起:“你們是不是一直對本官縱着韋無冕極為不解?”
“小的不敢,”衙差大驚失色。
“你是本官的人,本官與你說也無妨,”張大人擺擺手,放下茶杯,輕撫胡須道:“你是沒見過他随身攜帶的令牌,那令牌若是我所看不錯的話,是京中大理寺的。”
“大理寺的令牌?”衙差震驚的擡頭,大理寺是什麼地方,他們即便是偏遠小地的衙差,也是聞之色變的。
“唔,”張大人點頭,又意有所指,“我們嶺南雖也屬太秦朝,但我們世代歸附劍南王府,有言道天高皇帝遠,劍南王府才是我們的天。”
“那大人為何還對韋無冕這般縱容?”衙差有些不明白張大人的意思了,不由道出心底的疑問。
“哎,”張大人忽然歎了口氣,道:“我自小長在這劍南道,雖不曾進過京,但也聽聞了一些京中的世家秘聞,你道京中姓韋的有幾家?”
“不知。”
衙差搖頭,他們是底層的衙役,從沒有見過京城貴人。
“若是有機會拿到大理寺令牌的隻有一家,”張大人沉吟道。
“大人所說的是哪家?”衙差順着話頭問道。
“昭容大長公主下嫁的韋家,這韋無冕極有可能是韋家子弟。”
“那與我們又有何幹?他韋家權勢再大,也管不到咱們嶺南來。”
衙差心道,大人方才不還說着天高皇帝遠,怎的這會倒是懼怕起京城權貴了?
張大人瞥了一眼衙差,眼含不屑,心道武夫就是武夫,頭腦簡單,但還是解釋道:“如此也就罷了,你難道不曾聽聞過安雲郡主嫁的是哪家?”
“安雲郡主?”衙差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大人說的是咱們劍南王的妹妹安雲郡主?”
“嗯,”張大人點頭,終于上道了。
“這事我聽過,安雲郡主二十多年前被劍南王送入京,本是要進宮做妃子的,可不知怎的被賜婚給了别人,難道那人就是韋家的?”
“安雲郡主的夫婿便是昭容長公主的二子韋敬延。”
張大人為他解惑。
“大人的意思是韋無冕有可能是安雲郡主之子?”
衙差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張大人點頭,所以他對韋無冕客客氣氣的,但終究此地距京城極遠,京中貴族之家的子弟又多如牛毛,在不确定韋無冕的身份之前,他的縱容也有限。
況安雲郡主逝去多年,劍南王府與韋家也從無來往,他不過是禀着做人留一線,以後好相見的原則行事罷了。
心下這般想着,便聽到外面傳來了喧嘩聲,原來是韋無冕等不及自己闖進來了。
“大人,”韋無冕進來後依舊潦草的拱了拱手,也不多寒暄,開口就道:“你把案子交給我,我定然為大人捉到真正的兇手。”
“哦?韋師爺當真?”張大人轉了轉眼珠,想起小道姑逃了,雲嶺山這般大,再抓她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不由有些頭疼。
“當真,”韋無冕擲地有聲。
“你可知驚風寨寨主炎丹的身份?”張大人沉思片刻,覺得有些事還是弄清楚的好。
“不就是寨主,還能有何身份?”韋無冕瞪大了眼睛。
“他是劍南王府的親戚,”張大人一語道破炎丹另一重身份,隻不過他沒說到底是什麼親戚。
“劍南王府?”韋無冕輕愣,低垂了頭想了想,“那又如何?”
張大人扶額,韋無冕不是京城來的嗎?難道他就不明白劍南王三字在嶺南甚至整個劍南道的意義嗎?
瞧韋無冕那愣樣,他不免語重心長道:“若是抓不住殺害炎丹的兇手,恐劍南王府會怪罪。”
“呃,那抓住兇手不就成了,”韋無冕沒有明白其中的關鍵,或者說,他明白了,但在他眼裡不管死者是誰,抓住殺人兇手那都是為官者應該做的。
“算了,你去吧,别摻和這事了,”張大人對韋無冕擺擺手,意興闌珊,韋無冕這尊佛該去哪玩去哪玩,隻要别再出現在他面前就好。
可韋無冕不幹,他擰着眉頭絲毫沒有動腳的意思,片刻後突然眼中一亮,忙對張大人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抓不住兇手無法向劍南王府交代對不對?”
張大人不禁默默歎息了一聲,若韋無冕真是安雲郡主的兒子,隻能說韋家的子嗣着實不怎麼樣,不僅傻且有些笨,比他的衙差還笨。
“你看這個,”韋無冕忽然近前,吓了張大人一跳。
然張大人此刻卻顧不上韋無冕的無禮,隻盯着他手中的東西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