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無冕在一旁也急得跳腳,可禮教教導他不能去觸碰前面的婦人,他回頭搜尋,一時又未找到兩名衙差的身影,情急之下,一個不小心就踩了位胖大嬸的腳。
胖大嬸正與身旁的婦人說着話,忽覺腳上一疼,擡頭一瞧,就見一個年輕男人驚慌避過的側臉。
男人英俊潇灑也就罷了,偏偏男人模樣糟亂,看穿着還不如寨子裡的漢子。
胖大嬸頓覺自己受了侮辱,驚叫一聲,掄拳就打,“登徒子,你這個小兔崽子,你敢踩老娘的腳,看老娘不打死你。”
看胖大嬸英姿飒爽的模樣,在驚風寨怕也是一位響當當的彪悍人物。
而此時宋真清雙手正扒在另一位婦人肩頭,試圖從婦人身邊硬擠過去,胖大嬸這一吼吓得宋真清立時收了手,心虛的低下頭,她還以為胖大嬸在罵她,一時忘了她頭發雖短,但再怎麼看,她的模樣都是個女人。
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宋真清雖低着頭,但不妨礙她雙眼四下瞟去,等等,她身邊的人怎麼突然都跑走了。
她急忙回頭,就見韋無冕正抱頭鼠竄,距離已有好幾米遠。
他身後呼啦啦跟着數名婦人,那些婦人一邊追趕他,一邊罵罵咧咧,而韋無冕雖有些狼狽,卻還不忘回頭對宋真清眨了眨眼又努了努嘴,宋真清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真清覺得有些好笑,又莫名有些感動,她本想追上去,轉眼看到兩名衙差跟了過去,遂止了腳步,扭頭又朝略有些松散的人群擠去。
怎麼得,她都不能浪費韋無冕這番心意不是?
她剛擠進去,就見一個中年漢子從一堆倒塌的木頭泥瓦廢墟後小跑過來。
“大家夥,快來,後面有個地方能救人,”中年漢子滿面混着汗水與泥土,僅有一雙眼睛閃着亮光,飽含激動。
“真的?”大家聽聞紛紛面露喜色。
宋真清前面站着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隻見他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擊打地面,對立在廢墟前的另外十來個漢子揮揮手,聲若洪鐘道:“快跟着去看看,定要把伢子倆人救出來。”
“是,是,”漢子們脆生應了,跟在中年漢子身後朝倒塌的房子背面跑去。
宋真清看的真切,知道白發老者對如何救人心中有數,遂也不準備多事,隻在心中對老者的身份多了幾分敬重。
但房子怎會好端端的塌了呢?
她心中好奇,遂扯了前方一位婦人的袖子,悄聲問道:“大嬸,那屋子怎會塌了?”
那婦人不妨有人扯她袖子,被吓了一跳,忙回頭,待看清來人,卻突然如見了鬼般,捂嘴驚道:“你……你,是你?你怎會在這?”
宋真清嘴角抽搐,她在衆人之間已站了那麼大會,這些婦人到如今才看見她,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驚風寨的婦人似乎都很厲害,眼前的婦人嗓門也極大,她雖捂住嘴,但這聲驚呼還是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
宋真清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被人認出來,但沒想到大家對她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眼見衆人打量的目光,有防備有不解也有深深的嫌惡,看這避之不及的情形,還是把她當成了殺人兇手呗。
宋真清心中百味雜陳,她明明什麼都沒做過,此刻卻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唾棄,她不得不又一次下了決心,一定要為自己洗清殺人嫌疑,她會用事實證明自己不是兇手。
然而此刻,她隻得舉起雙手為自己扇了扇風,狀似不經意的朝大家笑了笑,呵呵道:“我隻是恰巧路過,路過的……”
“切……”
衆人才不信呢,你哪裡不好路過,偏偏路過這裡。
因漢子們都去幫忙救人了,圍觀的多是婦人,婦人嘛,總有許多秘密的消息來源。
況且驚風寨不大,有些事大家隻要稍稍打聽,便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事關寨主炎丹之死這種大事,寨民們頗為關注。
太秦朝這些年佛理盛行,這股子信佛之風從京城起,綿延至四面八方,不免也波及到了劍南道。
是以,本就香火不盛的清雲觀更為潦倒破敗,婦人們已有好些年沒踏入過清雲觀了,但即便如此,她們還是認出了着一身灰袍的宋真清。
隻是她們不太明白,為何已被張大人定為兇手的小道姑,怎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寨子裡呢?
大家驚疑之中又帶着揣測,因而在事情未明之前,無人敢與宋真清搭話。
宋真清明了大家的心思,也不勉強,她低頭默默尋思了會,最後撥開前面的人,若無其事的來到方才發話的白發老者面前,拱了拱手,有禮道:“老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