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雙手交握放在胸前,神态狀似安詳,但交握的雙手間一角泛黃的白色還是引起了宋真清的注意。
那是……
“等等……”
見老仵作将要觸到女子的雙手,宋真清忙道。
老仵作頓住,擡頭迷惑的看着宋真清,不明白她站在一旁做什麼,難道她看到這副屍體不怕嗎?
宋真清沒吱聲,隻是從懷中又掏出一塊布巾,裹住手彎下腰去捏那一角白色。
随着她的手慢慢向上,捏着的東西也漸漸露出了真容。
本應雪白的錦緞因為長時間不見天日,已有些腐朽,但錦緞上鮮豔的梅花仍開的妖豔,一白一紅交織相映,仿若爐前賞雪,夏日觀荷,優雅成趣,與女子身上的嫩綠夾襖距離是那般的遙遠……
對,她手中捏着的是一隻荷包,荷包無論是針腳刺繡還是所用的布料,都是上乘,決不是女子身上的薄夾襖材質可比。
再見女子交握的姿态,荷包要麼是阿二為她放到手中的,要麼是她臨死前就握在手裡的。
宋真清更傾向于後者,望着荷包她陷入了沉思。
“是,湘姐兒,湘姐兒……嗷……”
直到此時,宋真清才聽到麻疾的聲音,她剛剛并未注意到麻疾的動靜,偏頭一瞧,隻見麻疾正趴伏在棺材旁,神情凄慘,哭的撕心裂肺。
想必是麻疾辨認了許久,才終于認出棺材裡的人就是湘姐兒。
宋真清本已猜到棺材裡的人就是湘姐兒,但她并不敢确認,是以讓麻疾過來辨認一下,這樣做雖有些殘忍,但想來麻疾早已有了思想準備,很快就會接受這個事實的。
果然,不過一刻鐘,麻疾就抹了眼淚默默起身對着宋真清猝不及防的跪了下來,“麻疾謝謝清清道姑,謝謝你找到了湘姐兒。”
宋真清伸手扶起了麻疾,待兩人走的稍遠了些,才神情凝重道:“麻疾,你也看出來了,收斂湘姐兒的并不是我,我不過是誤打誤撞找到她罷了。”
她與韋無冕二人并未對大家說他們昨日在山上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雖好奇,但也不敢問。
麻疾道:“湘姐兒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宋真清搖搖頭,指着老仵作的方向,“他也許會告訴我們。”
老仵作此時已經驗看完了屍體,正與韋無冕說話。
“你是如何确定她就是湘姐兒的?”宋真清收回目光又問麻疾。
麻疾神色凄怆,眼角通紅,嘶啞着聲音道:“她腕上帶的镯子是我送她的。”
原來這樣,怪不得麻疾許久都沒動靜,可見是并不能确定女子就是湘姐兒,隻因剛剛她從女子手中拿荷包的時候,連帶着露出了裡面的镯子,她隻顧着看荷包,倒并沒有注意到镯子。
“你送的?”宋真清很意外,麻疾不是窮的叮當響嘛,他竟然還能送給湘姐兒镯子?
“是我家祖傳之物,”麻疾黯然道,“我娘臨死前把镯子留給我,讓我送給将來的媳婦,有一回被湘姐兒瞧見了,她問我要,我們雖還沒有成親,我以為不過早晚的事,便把镯子送給了湘姐兒。”
這也成為了他辨認湘姐兒的唯一線索。
宋真清将一直捏在手裡的荷包又遞到麻疾面前,問他:“那這荷包是湘姐兒的嗎?”
麻疾細細看了兩眼,神情有些奇怪,似難過又似悲憤,“我不知道。”
宋真清瞧他神色,知他怕是想差了,忙道:“這荷包雖是在她身上發現的,卻未必是她的。”
麻疾聽了這話臉上越發怒了起來,宋真清見狀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炎丹是男人,湘姐兒即便送荷包也不會送這式樣的給炎丹,還有,你認為炎丹會給湘姐兒送荷包嗎?男人不都送女人首飾的嗎?再說了你自己在那瞎琢磨有什麼用,是能抓住殺人兇手還是咋地?”
這番話說的不可謂不重,也讓麻疾頓時醒悟,他默想了片刻後道:“我雖不曉得荷包是誰的,可那布料我識得,雲家布莊就有。”
雲家布莊?
宋真清想起了雲鳳靈,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忽然覺得,手中握着的荷包,在整個驚風寨甚至嶺南縣,怕也隻有雲鳳靈的氣質配得上吧。
宋真清沉浸在思緒中,忽聞韋無冕的聲音,“小道姑……”
韋無冕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旁,道:“仵作說人死了太久,驗不出死因了,不過仵作也說了,她身上并無任何傷痕,所以……”
韋無冕朝宋真清使了個眼色,兩人心知肚明,因為阿二說了,湘姐兒是在河裡被發現的,因而,湘姐兒的死因恐怕就是溺亡了。
至于湘姐兒是如何落水的,這事還真得細細琢磨。
想到此,她又問麻疾,“湘姐兒會枭水嗎?”
“不會,湘姐兒怕水,”麻疾回的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