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山對蘇錦虞一見鐘情,很快便展開了熱烈的追求,不久,兩人便暗生情愫,互表了心意。
“第二年夏天,你父親終于排除萬難,将你母親娶了進來。”
沈長甯跟着沈長河跨過一個門檻,嘴上好奇地追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父親娶我母親需要排除萬難?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是因為我母親的身世嗎?”
“都不是。”
沈長河輕輕搖頭。
“那是為什麼?”
沈長甯不死心地追問,沈長河沉默許久,終于坦白了事情。
“因為你父親本就有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沈長甯聞言猛地一愣,繼而緩緩停下了腳步。
還不等她說出半個字,耳邊便又憑空響起009的聲音。
“叮咚,恭喜宿主,收集到第一條線索,“沈茂山的婚姻”,009在此溫馨提示您,追求真愛無敵,杜絕包辦婚姻,小心犯下重婚罪哦~”
重你個頭。
沈長甯簡直無力吐槽009這随時随地都要打開小課堂的行為。
她無視掉後面那一串話,隻抓住了真正的關鍵詞——第一條線索。
沈茂山在娶妻之前另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這是許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也是和沈茂山的秘密息息相關的事情。
所以想要知道沈茂山的秘密,便得要從沈茂山和她母親蘇錦虞的婚事開始,接着往下問。
“那後來呢?”
沈長甯看着沈長河。
“後來我母親嫁給了我父親,是不是就生了我?”
沈長河轉頭看向沈長甯,四目相對,沈長甯仰着腦袋,眉眼間并沒有什麼閃躲的神色。
“是。”
透過這張和小時候對比,其實也不過就是長大了些許的臉,沈長河突然就想起了七歲以前,蘇錦虞還沒有病重去世,沈長甯還沒有失去母親,被那個道士批命‘天煞孤星’的時候。
女孩窩在沈茂山的懷裡,乖乖地叫他大伯。
“大伯。”
四目相對,不知道是什麼使然,沈長甯突然問出了那個不僅是從前的沈長甯,即便是她穿越到這個時代,接手了這具身體以後也同樣一直沒有勇氣問出口的一句話。
“我母親去世,真的是因為我是天煞孤星的原因嗎?”
話音落入耳中,沈長河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驚詫地盯着沈長甯看了許久,随即語言艱澀地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這下愣住的人反倒變成沈長甯了。
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不是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嗎?
見她如此,沈長河立刻明白了。
“你什麼都不用理,隻需要記住,長甯,你的母親真的很愛你,而你父親更是,無論别人如何說,你都要相信他們對你的愛絕對隻會多不會少。”
“可是。”
聽完這番話後,沈長甯的腦子裡卻全都是被沈茂山領養的沈長安,以及被沈茂山狠心送到了别院,一住便是三年多的自己。
她終于再也忍不住,問道:“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當年母親去世後,父親要将我送離沈家,讓我獨自居住在别院?”
在沈長甯的記憶中,父親沈茂山同那些畏懼自己天煞孤星命格的族人沒有什麼區别。
他在母親蘇錦虞新喪後将當時年僅七歲的自己送離别院長達三年之久,後來将自己接回來時身邊又早已有了收養的沈長安,如此種種,随着年歲漸長,再加上後來沈長安的從中挑撥,終究是在沈長甯的心裡留下了無法消弭的傷痛與隔閡。
父女兩人也逐漸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可現在沈長河卻說沈茂山很愛她,别說從前的沈長甯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會這樣說,即便是現在這個附身在沈長甯身體裡的沈離也同樣無法理解——既然愛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沈長河低頭看着她。
他看着少女微仰着腦袋,細嫩的脖頸在視線中折出倔強的弧度,那雙眼睛中更是充盈着濃郁的不甘和痛苦。
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話,仍舊固執地追問自己既然她的父親愛他,那當初又為什麼要聽信那個道士的批命把她送走,沈長河看着她,隻覺得奇怪。
明明沈長甯已經完全長成了姑娘,可當她仰着腦袋這樣質問自己時,沈長河卻恍然自己面前站着的仍是當年那個還隻有他大腿高的小姑娘。
“大伯,我娘為什麼不睜開眼睛啊?”
小姑娘的聲音稚嫩而顫抖,茫然的神色間藏着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恐懼和悲怆。
就像這時的沈長甯一樣。
于是一瞬間,沈長河完全明白了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為什麼會要來向自己打聽那些事,因為她不甘。
被人說克死親母的痛苦,沒有從父親那裡收到庇護反而被送離的痛苦,這樣的痛苦一定在過去的歲月裡日夜折磨着沈長甯,讓她無法宣洩,無從排解,隻能選擇在父親意外離世選擇遠赴江南,來找到自己,企圖從自己這個這麼多年裡從未有過聯系的大伯口中探聽到一星半點。
沈長河盯着她看了許久,最終重重地歎了口氣。
片刻後,沈長甯聽見他說。
“因為在當年那個道士為你批命後,幾乎整個沈家都希望茂山處死你。”
人就是這樣自私的生物。
沈長河看着面前緩緩睜大了眼睛的少女,又想起當年那個亂作一團的沈家,忍不住想。
一旦自己的利益或者生命受到威脅,即便是那樣毫無根據的一句話,也會被人奉為圭臬,深信不疑,即便是一個年僅七歲的孱弱幼童,也會變得比窮兇極惡之徒還要可怕。
可怕到要舉全族之力,逼迫女孩的父親親手将她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