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聽不到009的哀嚎,但他能止住009的哀嚎。
手掌摸索着探過去,因為高熱而暫時陷入了昏迷的少女被他抱起來半攬在懷裡,然後他探手從裡衣口袋中摸出一個精緻的藥瓶,倒出了一顆藥丸。
009見狀瞬間振奮起來。
太好了,是藥,宿主有救了!
男人帶着繭的指腹沿着少女柔嫩的臉頰,觸碰到唇瓣。
指腹碾過唇角,按住濕潤柔軟後陸景行隻覺得渾身一麻,幾乎下一瞬就要本能地抽回手。
可無知無覺的人卻皺着眉頭,先一步張開了嘴巴。
濕熱侵襲指尖,陸景行猝然一驚,藥丸瞬間掉進了沈長甯半開着的口中,很快在舌面上融化。
苦,太苦了。
幾乎要将舌頭都吞噬的苦意即便是意識不太清醒也完全可以感受到。
沈長甯緊皺着眉頭,本能地想用舌頭将口中那抹濃郁的苦推出去,卻正好撞上了探手過來檢查藥丸有沒有掉到别處去的陸景行的手心。
濕熱柔軟在掌心擦過,宛如幼貓舔舐。
陸景行一瞬的錯愕後猛地意識到了那是什麼,于是他飛快地縮回了手,整張臉在頃刻間徹底紅透。
而沈長甯對此全然不知。
她實在是燒得糊塗了,嘴巴又因為被喂了藥丸而正苦得厲害,想喝水的欲望在這時已經達到了巅峰,一張因為高燒而顯得绯色連綿的面上細密睫毛抖動半晌,最後眼睛終于睜開。
“……陸刑。”
她眼冒金星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許久,才終于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于是順理成章地開口:“喝水,要喝水,陸刑。”
病中原本清亮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說起話來像在抱怨,總帶着幾分不講理的哼唧。
陸景行手心正發着麻,被她這麼一叫,耳朵也跟着發起麻來,一時間便忘記了回應。
但沈長甯燒糊塗了,脾氣大得很。
見他不答應,立刻手軟腳軟地撐着床榻試圖爬起來自己去找水喝。
陸景行一個不察,被她掙脫開,立刻伸手把人給重新按回了床上。
“你躺着不要亂動,等我一會。”
沈長甯本就昏沉的腦袋撞上稻草,立刻更迷糊了。她乖乖答應,手上卻又握着陸景行的袖子不松開。
陸景行扯動,她便握得更緊。
如此往來幾次,陸景行最終隻能放棄,轉而歎氣。
“我去給你倒水,沈離,你松開我。”
高燒暫時性地蒙住了沈長甯的意識。
昏沉的感覺将腦袋割據成矛盾的兩瓣,疲憊和亢奮在搏鬥,撕扯着她的神智,催促着她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沈長甯聞言睜開眼睛,盯着陸景行看了一會,仿佛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般。片刻後,她突然撐起身子,神秘兮兮地在他耳邊咫尺之遠的地方開口:“告訴你一個秘密,陸刑。”
“我其實會魔法。”
“?”
随着聽不懂含義的奇怪詞語從她口中蹦出,還不等陸景行反應過來,009便先察覺到了不對勁。
“宿主!不可以!宿主!”
沈長甯完全屏蔽。
“給我一瓶水,開啟百寶箱!”
砰的一聲,床上多了個裝滿水的水囊。
“再給我一瓶水,開啟百寶箱!”
再次砰的一聲。
“……開啟百寶箱!”
“……開啟!”
随着口令一聲一聲地從口中吐出,命令中許願的東西也跟着一個一個地出現在床上。
說到後來,無法抗拒命令的009已經從一開始的絕望變成了麻木。
片刻後,空空蕩蕩的床上擺了十多個水囊。
“你看,有水喝了。”
昏沉感又開始上湧,沈長甯努力打起精神,握住陸景行的手。
陸景行不明所以地被她引着伸手,在觸碰到後被子上多出來的那些東西後他先是一愣,随即瞬間不敢置信地收緊了手掌,握住了手邊離他最近的那個。
皮革的觸感,内裡鼓鼓囊囊,晃動起來還有熟悉的聲響。
他握在手裡确認了許久,最終确定這是一個羊皮制成的水囊。而且,他伸手一摸,摸到旁邊還擺着許多個一模一樣的。
“這是……水囊?哪來的?”
他驚愕不已地發問,卻沒換來回答。
被高熱而催生出來的精力起得快也去得快,剛剛還亢奮不已,這會便又已經倒在被子上重新睡着了。
陸景行兀自坐在黑暗中發了會呆,随即狐疑地又探手摸了摸,直到确認那真的是一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水囊,而并不是他的錯覺後才重新躺回去,在不明所以的茫然中扯高被子,将身邊的人連同自己一起罩住。
沈長甯的這場病來得太迅猛。
整整兩日,她醒了睡,睡了醒,直到把陸景行藥瓶裡的藥丸吃掉大半,才終于在第三日徹底退下高熱,清醒起來。
她一清醒009便立刻向她控訴起來。
“宿主!你居然就那樣當着他的面開啟了百寶箱!!我叫都叫不醒你!”
沈長甯聽着也一陣後怕。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差一點就要面臨獎金被扣光的危險的009仍沒有放棄,在她耳邊嘀嘀咕咕地警告道:“你一定不可以讓别人發現我的存在啊!這是很重要的!會受到很嚴重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