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再次見到11歲的與謝野晶子那稚嫩的面孔，森鷗外恍如隔世，年幼女孩獨有的天真活潑的性格與舉止，一瞬間與那個陪伴自己多年的異能女孩的身影重合。

說起來，作為異能的「愛麗絲」也與自己的一同回到了過去，這一點，森鷗外是确信無比的。

然而，回到此世三天内，森居然一次都沒有讓愛麗絲現身，這與他數十年來審慎警覺的個人作風實在是相去甚遠。

對于自己的這點異常，森鷗外是如此自省的：歸根結底，選擇讓擁有實體化的異能體一直陪伴自己是由于興之所至，可愛而無害的孩子是點亮黑色生活的火燭。更不必說，在無數次事件中，都無疑起到了多重障眼法的作用。

然而，自從被那孩子用堪稱未蔔先知的離奇計謀趕到孤兒院為止，森鷗外就對讓愛麗絲保持幼女形态興緻缺缺了。

因此，如今雖然已經回到了26歲，這個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役使“無害的小姑娘異能體”的時刻，森也選擇暫時不讓愛麗絲出現——總覺得要等到自己徹底解決關于那孩子的謎團之後，他才能繼續毫無負擔地裝模作樣，與自己的異能體一起上演過家家式的滑稽劇吧。

總而言之，森這次選擇了讓自己不暴露過多底牌的生存方式。

對待與謝野晶子的态度，也相較上輩子冷淡了許多。

“森醫生，您推薦我來當随軍實習醫，請您吩咐我怎麼做，我想用我的異能力救助更多人的性命！”

啊呀，真是令人懷念的活力滿滿呢。

“晶子醬，隻要憑直覺去散播你的善良和溫柔就好啦。”森熟練地露出哄騙式的、兼具威嚴與安撫的微笑。

“戰争，本質上就是讓大量生命被無意義地投放進無止盡的暴力之中的殘酷行為，而使得這些士兵在死亡與苦難之外，仍然保存着「生命」的實感，就是我們醫生該做到的——盡可能地發揮你的異能去治療吧。”

目送與謝野雀躍的背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外，後知後覺自己這次又作出了怎樣的誘導的森，突如其來地苦惱地歪了歪頭。

“啊呀，糟糕了，雖然這次不太想将晶子逼入上輩子那樣渾渾噩噩的精神狀态裡，但方才自己的言行，似乎也與推動着事态朝那無可挽回的地步滑落無甚區别了吧……”

明明這次回到14年前的目的，是為了改變一個自己看中的孩子的人生結局，結果在故事的剛剛開頭，他就本性難改，誘導另一個孩子的人生純潔理想走向破滅……

可能自己真的不算是一個會教導孩子的人吧，森有些困惑地沉思着，但在這種世道和境遇之下，哪一位孩子能夠獨善其身地守護自己的天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