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怎麼樣,治君,要來比賽嗎?看看誰能先找到你說的這個「特殊的人」?”鷗外笑眯眯地說。
“一言為定!”太宰高興地蹦了起來,歡呼道。
“啊,不過有幾個前提條件,治君要記得遵守哦:第一,如果那個人很危險的話,記得要不動聲色地避開,然後通知我,可以做到嗎?第二,雖然我說過很多遍了,不要深入擂缽街,但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話,行動時最好叫上中也君或者織田君陪你,明白了嗎?第三,要記得按時吃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好啰嗦,耳朵都要聽起繭了,森先生——”
“不多唠叨一點,治君是不會聽進去的吧?”
“不想聽的就永遠也不會聽的啦~”
“诶——怎麼這樣啊,治君,算是我求求你,至少乖乖聽完一次我的話好不好?”
“略略——明明森先生在某些事情上固執的要命,我是不會再受哄騙的!”
“那是原則,不是固執……說起來,治君你是不是該出門去福澤閣下那裡報道了?”
“……聽不見,聽不見~”
“等等,糟糕,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嗎?!我也該出門了,好了,治君,記得吃完早飯再出發哦——”
“知道啦,森先生真的好啰嗦~”
……
……
然而,事情似乎沒有如鷗外所願那般,如此平穩而緩步地發展下去。
“畢竟是對人心的操縱,會産生變數是理所當然的,雖然一開始就猜測到會存在這樣的風險,但果然還是……”
鷗外舉起手術刀,如同前世那般割開了眼前老人的喉嚨,穩定、冷酷、決絕、沉重,宛如切段一顆巨大樹木的根系。
而身位于港口黑手黨黑幕頂點的老人,連一絲掙紮反抗都沒有來得及做出,便從喉中噴湧出無盡的鮮血,瞳孔中徹底散去了生命的迹象。
這皆是因為,他的四肢和身體,自始至終都被一種奇異的金色異能方塊束縛着。
醫生任由昭示着罪惡的鮮血汩汩流滿地面,起身蔑視着已經瞠目咽氣的枭雄,紫眸中盡是冰冷的漠然,唇中歎息般輕輕吐出宣判,“首領,您不能自控的野心,果然無論何時都會令我格外不快啊。”
當這位老人準備向所有幹部下達「将阻礙我獲得『異能兵器』的敵人全部殺光」的命令的那一刻,并且讓鷗外得知已經有其他幹部的人手與軍警方面起了沖突的時候,便已經被注定了死期。
“……您的魄力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森醫生——或者說,現在我要稱呼您為「Boss」嗎?”他身後圍着圍巾的青年鼓起掌,意味深長地稱贊道,“一切按照計劃如您所願,為何還悶悶不樂呢?”
“什麼「Boss」?蘭堂君,在下隻不過是一位微不足道的準幹部罷了。”鷗外回過身,沾滿鮮血的側臉卻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無辜表情,說,“我到這裡來,也隻不過是為了傳達首領「暫緩擂缽街異能兵器搜查」的命令,不是嗎?”
“……當然,我就是您的證人。”阿蒂爾·蘭波諱莫如深地微笑起來,“屍體就交給我,沒有問題嗎?”
“為什麼不?畢竟還要辛苦蘭堂君,之後的幾年裡,要委屈你多呆在這個房間裡,僞裝成首領依舊行動自如的假象。”鷗外飽含歉意地說,“被迫和屍體共處一室,真是個苦差事啊,不是嗎?”
“然後您便可以将首領的屍體作為傀儡,從幕後逐漸自然地掌控所有權柄。”蘭波微笑道,“但您的「把柄」,也就是首領的屍體的掌控權,卻落在我的手裡。在我看來,目前為止這一切都相當公平,所以我并不會有任何的怨言——說起來,您真的不怕,被我『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嗎?”
“蘭堂君,你是在說,你有可能利用首領的屍體,越過我直接掌權嗎?”鷗外仿佛被娛樂到了般,失笑地搖搖頭,“确實,首領屍體的掌控權完全屬于你,但站在組織的頂點操縱這台龐然大物行動運轉,絕非輕而易舉的事,我想這點道理,蘭堂君在逐漸接近組織高層的這大半年中,已經或多或少有所感受了吧?所謂『高處不勝寒』便是如此。”
醫生背起雙手将目光投向窗外,語氣悠然而沉靜地回應道,“我敢保證,這是你雖然能夠輕易做到,卻終不會施行的事——你不會背叛我,更不會背叛我們之間的交易,這是我的定論。”
被某種恐怖的氣勢壓倒了。在這一刻,蘭波如此感受到。
雖然暧昧不清、也在逐漸恢複的記憶總是暗示着他,自己遠非普通平凡之輩,但是此時此刻,蘭波覺得自己眼前站着的并非僅是暗殺了首領、耍弄心機的小醫生,而是披着理性铠甲、與此同時又能看透人心的、無懈可擊的死神。
“當然,我會繼續動用黑手黨的力量,盡全力幫助你搜尋「異能兵器」的傳聞。”鷗外側身向蘭堂露出一個讓他放松的笑容,“實際上,已經有好消息了哦,不久之後等局勢穩定後我再親自告訴你——我想這點忍耐力,你應該還是有的吧,蘭堂君?”
“……沒有問題,森醫生。”蘭波按捺下自己聽聞進展後激動的心跳,回應道,“那麼,現在這些血我們怎麼辦?”
“……哎呀?蘭堂君的異能力竟然不能把鮮血一起吸收嗎?”鷗外露出無辜的神态。
“不能啊,隻是能操縱屍體而已,您太高看我了……”蘭波無語地說。
“糟糕了,竟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某無良醫生神色苦惱地思索起來,“蘭堂君,操控着先代的屍體讓他自己拖地怎麼樣?”
“……您這麼快就改口「先代」了嗎?”蘭波微微挑眉,表情奇異,“這倒是沒問題,不過,您确定要這麼做嗎?”
“為什麼不?啧,給我們添了那麼多麻煩,讓他自己打掃一下衛生又怎麼了?”醫生大言不慚地說。
“那好吧……”蘭波頗為無奈地發動了自己的異能力。
用「彩畫集」操控着黑手黨首領屍體拖地嗎……真是奇妙的體驗啊。
……
這便是在與太宰定下「比賽約定」的三個月後,森與蘭波密謀完成的「政變」。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迅速終結了。
中原中也的身世并未暴露。一切皆因先代晚年不受控制的急躁冒進所緻。
雖然,這就是鷗外與蘭堂共同推動「異能兵器」傳言、蠱惑先代首領放肆行動的目的——但『失控』終歸還是來的太早。
龜縮在擂缽街的『GSS』勢力殘黨已經被借此行動的機會清掃,但鷗外心中描繪的擂缽街整頓計劃卻絲毫未來得及實施;地下世界的幫派數目雖然整體減少許多,但依然可稱龍頭林立,『高濑會』潛伏在政商界虎視眈眈——接手的Mafia雖然沒有上一世虧空缺損、漏洞百出,但這依舊不是輕松之局。
重新站在首領室的鷗外,目光沉沉地眺望窗外橫濱的夜色,「抱歉了,治君,安穩的日子徹底結束了。」
「不過,你似乎終于可以陪我到Mafia來上班了,這也算是得償所願吧?」
想到此處,鷗外再次溫和地微笑起來,「無論如何,中也君的身世還是多幫他隐瞞些時日吧,和治君的遊戲不能就此匆忙結束了,不是嗎?」
「真是期待啊,那孩子什麼時候會發現真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