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謝酒的逼迫,星滅隻是淡淡說了句:“我不是你想找的人。”
謝酒一愣。
他居然這麼痛快就否認了?
如果他真是哥哥,為什麼要否認?
星滅看着他,眼神可以稱得上溫柔:“你哥是人類,對嗎?”
謝酒:“廢話。”
星滅身後的觸手緩緩伸出,輕輕晃了晃:“我的觸手,我的瞳膜,都不是遊戲加成,是我本來的樣子。”
謝酒徹底愣住了。
星滅聲音放低了些:“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你哥?”
“那天的幻境,”謝酒眼眶有點熱,嗓子也有點啞:“在草地上那個,不是你弄的嗎?”
星滅:“我隻是讓你陷入幻境,具體看到什麼,不是我控制的。也許......是你想念你哥,才會看到他的,和我無關。”
謝酒低了低頭。
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但他總抱有一絲希望。
他想站直身子,卻發現腿裡軟得沒有一絲力氣。
星滅:“想和我說說嗎?”
謝酒擡頭,沒聽懂。
星滅:“你的哥哥,你看起來......很想他。”
“你們關系很好嗎?”
謝酒點點頭:“我哥哥......在我三歲的時候,從大街上的一條狗嘴裡,救下了我。”
兩個人的過往,隻有一個人還記得,是件悲傷的事。
現在有人問,謝酒就忍不住想說,仿佛竭力去證明,那段快樂的時光是真實存在過的。
畢竟,太久遠了。
謝酒眼神飄得遠了些:“我們一起生活了五年。那段時間,是我童年所有快樂的來源。”
星滅沒插話,隻是認真聽着。
謝酒停了停,才繼續道:“後來有一天,哥哥突然走了,把我扔給了福利院。我那時候很怨他,你知道......一個人一旦嘗過了被愛的滋味,就很難再接受孤獨了。”
星滅:“你們很早就分開了?”
謝酒搖頭:“沒想到,我14歲那年,哥哥又找到了我,把我接回家。他說那段時間他身不由己,以後會加倍對我好。”
“他也是這樣做的,把我寵得無法無天......”
他笑了笑,往昔的回憶讓心裡不由一暖。
“可惜......”他深吸一口氣:“我們一起進了這個鬼遊戲,他就失蹤了。”
“五年了,我找了他五年.......”
星滅沒想到,原來所謂的哥哥,不是親生血脈,卻又有着比血脈更加重要的意義。
心裡不知哪兒一塊地方被安撫住了。
他歎口氣:“就因為你覺得我是他,所以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放棄了?”
“不虧嗎?”
謝酒搖頭:“找哥哥的事,我從來不會去衡量虧不虧。”
星滅沉默了許久。
終于,他又開口:“那你試試吧。”
謝酒:“什麼?”
星滅:“試試能不能解開我的執念。”
謝酒一愣,随即笑了笑:“好。”
他盯着牢裡的星滅,眼睛一眨不眨。
這人說的是實話嗎?
他真的不是裴星淵嗎?
為什麼就剛剛一小會兒,他的性格變得如此溫和,就像......哥哥一樣。
就這麼盯着盯着,他發現星滅雖然在竭力控制,但身子仍然在微微顫抖。
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
謝酒褪下赤珏:“我要進來。”
星滅一愣:“你說什麼?”
謝酒:“我說,我要進你這個牢裡來。”
星滅眉頭一皺:“你别......”
可話沒說完,謝酒手裡的赤珏就出了手。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铮铮铮。
血紅的珠子撞上極粗的鐵栅欄,發出清脆的聲響。
可那鐵栅欄也僅僅被撞出一個淺淺的凹坑,絲毫不影響功能。
謝酒刷一下收回赤珏。
心裡的焦躁一點點浮現,揮之不去。
铮铮铮。
再次扔了出去。
凹坑很淺,但隻要有痕迹,鐵杵總能磨成針。
這一回,鐵栅欄的凹坑大了一點點。
謝酒第三次扔出去的時候,星滅說話了:“你再扔,我們的合作就中止。”
呵呵。
這臭脾氣,跟誰學的。
一點兒都不像哥哥。
謝酒根本沒搭理他,再一次扔了出去。
不過這回,一半的猩紅珠子化為血霧,在牢房裡彌漫開來,充斥着整個房間。
就見星滅猩紅的雙眼用力掙紮了下,逐漸失去了神采。
少了一半血珠,任務更重了。
謝酒機械地重複着手裡動作。
不知第幾次扔出去,他再沒忍住胸口氣息的起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擦了擦嘴角,繼續。
鐵栅欄已經被磨掉一半粗細。
“酒哥,”身後傳來諸子瑜的聲音,他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先停一停吧。這麼折騰,你的身子也經不住。”
謝酒搖搖頭,什麼都沒解釋。
繼續。
铮铮铮。
铮铮铮。
謝酒再次吐出一口血,他再也站立不住,單腿跪了下來。
十分鐘後。
在赤珏撞擊了幾百次,栅欄斷了。
謝酒一屁股坐在地上,劇烈地喘起氣來。
諸子瑜從背包裡取出自己那朵防禦蘑菇,遞給謝酒:“以防萬一。”
謝酒擋回去,笑了笑:“放心。你酒哥是什麼人,死不了。”
他才不會在希望如此接近的時候死呢。
謝酒勉強站起身,走到栅欄前,兩手一用力,把那根斷裂的栅欄掰開,人一彎腰,鑽進了牢房。
鑽進牢房那一刻,他似乎被什麼東西猛地砸了下腦袋。
沒有防備的他,一下子痛得摔倒在地。
痛吟出聲。
牢房外諸子瑜三兩步跑過來。
“不要進來。”謝酒及時阻止他。
這會兒,他可算知道星滅為什麼汗流浃背了。
這個牢房的四周,有看不見的劇烈沖擊波,一陣接着一陣,狠狠打在人的頭上,透過頭蓋骨,直沖腦海。
那種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劇痛,讓他幾乎坐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