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掃視一圈眼前的人,眼神中慣有的清澈變成了嘲諷。
“其實,我不過是個小富商的私生子。我八歲的時候,老媽死了,就被接到他家裡‘認祖歸宗’。”
“呵呵,他正兒八經的子女就有好幾個。在他們眼裡,我算什麼東西?”
“我一直被他的子女們當成最下等的傭人一樣使喚,過着絲毫沒有尊嚴的生活,就那樣在陰暗的角落裡長大。要不是我夠乖、看起來夠慫,根本活不下來。”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追憶往事:“當然,我長大後,那些人一個個都付出了代價。”
“可是,我好不容易繼承了那個人的财産,可以好好享受生活,就被這個該死的遊戲拉了進來。”
“哎,”他緩緩吐口氣:“可能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吧。”
聽完這一番剖析,在場人都很安靜,連諸子瑜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杜文擡起頭:“酒哥,你早就懷疑我了吧?”
“你第一次使用空間技能的時候,本來虛弱無力,但我回來後,你就竭力裝着沒事的樣子。”
謝酒點頭:“對。”
“我其實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迹,你掩蓋得很好。但我總覺得你這個人表裡不一。”
杜文“呵呵”笑着:“我習慣了。從小到大都是那樣生活,很少人能看透。酒哥你很敏銳。”
謝酒:“你這樣坦白,想過後果嗎?”
杜文點點頭,閉上眼睛:“随便吧。”
謝酒看他一眼,腿剛擡起來,諸子瑜就一下攔住他面前,小聲說:“酒哥......”
他有點手足無措,眼神也有些飄忽,似乎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不這樣去做......
謝酒看他一眼,轉過身:“算了,走吧。”
諸子瑜眼睛亮了亮,一個字也沒說,腳步輕快地跟上去。
衛安逸指着杜文:“老大,這就不管他了?”
“喂,這貨不會再來害我們吧?”
宰默一把按住他背,推着他往前走:“别廢話。”
轉眼間,幾個人走得幹幹淨淨。
隻餘下杜文一個人,茫然地眨了眨眼。
謝酒他們順着來路,回到黑匣。
看到星滅正吞下一滴甯神露,神色間并沒有顯露出太凝重的痛苦,謝酒總算松了口氣。
他走上前,盤膝在牢房前坐下,和裡面的星滅面對面。
“你這個傻逼!”
第一句話,就讓星滅挑起了眉。
“你查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謝酒把中轉站發生的一切一一道來。
說完後,又問了句:“你是不是傻逼?”
星滅失笑,點點頭:“是的,困擾了這麼多年,真的是......活該。”
他松了口氣:“當初他剛進來,為了救一個同伴,差點把自己弄沒命......13、4歲的年紀,看着......”
“沒想到,這黑匣子真的能改變人。”
他想了想,語調輕松:“這樣也好,我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失誤,牽連一條無辜的生命。”
謝酒:“所以才成為你的執念?”
星滅點頭。
謝酒一把抓住栅欄,話說的有點蠻不講理:“我都幫你解開執念了,總可以揭開面具給我看看了吧?”
星滅搖頭:“看不看又有什麼區别呢。沒有意義。就算真的是你想看的,也不過徒留更多遺憾而已。”
謝酒眼眶發熱,語調帶上了一絲委屈:“不帶你這樣的。”
星滅笑笑:“執念已解,我的一生大概要結束了。你的,還長。”
“一輩子短短幾十年,不要糾結在過不去的人和事上。往前看。”
謝酒覺得心髒處有點空,難得有些後悔:“我是不是.......不該去解這個執念?”
星滅笑了笑:“你就忍心放任我在這裡受折磨?”
謝酒沒話了。
這時,系統開始播報:
【監測到,執念人執念松動......】
【副本形成條件崩壞,即将在10秒内關閉。】
【10、9、8、7.......】
星滅伸出手,手掌心還餘有5滴定神露:“拿回去,我應該用不上了。”
謝酒看着他,突然一下躍起,手穿過栅欄,一把抓住星滅胳膊,另一隻手就去摘他的面具。他聲音中帶着祈求:“讓我看看,求求你,讓我看看。”
可手還沒碰到星滅臉,一個突兀的蒼老聲音響起:“誰允許你用定神露的?!”
伴随這聲音,一陣高壓從整個天花闆上壓下來,一下子壓得人毫無動彈之力。
謝酒噗通單膝跪地,隻覺得自己脊背就要被壓斷了。
牢房裡的星滅“噗”吐出一大口鮮血。
謝酒猛地慌了。
怎麼回事?
這個聲音是誰?!
【6、5、4......】
就在此時,一個身穿鬥篷的黑影突然現身牢房,空間猛地被黑霧彌漫,星滅的影子也一下模糊起來。
謝酒隻覺得背上一輕,那股高壓被卸去了一大半。
他擡頭朝牢房裡看,黑影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可他的面容隐在兜帽下,看不真切。
這又是誰?
怎麼......有種隐隐的熟悉感。
副本馬上就要關閉,卻突然出現兩個實力這麼強悍的高手?!
蒼老聲音“哼”了一聲,高壓猛地又壓下來。
兜帽男子手用力一揮,仿佛把那無形的高壓“扔”了出去。陡然間,兩股力量一碰,在牢房裡吹起一陣猛烈飓風。
星滅的面具一下子被吹走了。
露出一張與裴星淵一模一樣的臉。
“哥哥!”謝酒連站都站不穩,卻喊出了嘶啞的一聲。
【3、2.....】
星滅擡起頭,沒來得及有反應,謝酒就一把抓住了他。
“哥哥,哥哥!”謝酒覺的眼眶很熱,鼻子很酸,手也止不住地顫抖,這一把抓住,他無論如何不會放手。
他用力一拉,就把星滅拉到自己面前。
兩人隔着栅欄,緊緊貼靠在一起。
眼淚嘩得流下來,謝酒委屈得不行:“我找了你好久。”
星滅身後觸手動了動,似乎猶豫了下,終于穿過栅欄,緊緊抱住謝酒。
謝酒帶着哭腔,一半瘋癫一半笑:“我喜歡你這樣抱我。”
“再抱緊一點。”
身上的觸手收了收,緊緊擁着他。
可星滅眼中眸光一閃,終究暗淡下去。
“我不是你哥哥。不要再記着我。”
【1。】
一種巨大的恐慌瞬間占據了整個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