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蹲下,地上的東西清晰起來。
是哥哥項鍊上最後一個部分。
大圓盤,同樣鑲嵌着許多小鑽,用黑皮繩拴着。
小鑽似乎組成某種奇異的圖形,像是......太空中的某種星雲圖。
謝酒撿起,走到星霜面前,把手裡的項鍊舉給他看:“這是你的嗎?”
星霜認真盯着項鍊,微微皺起眉,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圓盤上的小鑽,喃喃自語:“很熟悉......”
不過,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放下手:“不記得了。”
謝酒苦笑了下:“那不介意我收着吧?”
星霜:“随你。”
除了這套項鍊,他們沒有在地下室找到任何其他東西,隻能返回。
當所有人站在别墅門口,氣氛一時變得有些蕭瑟。
星霜背對着所有人,看着眼前的這片草坪,和草坪中央的湖泊,沒有動,更沒有說話。
謝酒站在他身後,側着頭看他,同樣默默無言。
他能感覺到,身後的這幾個朋友有些尴尬,也有些無助,一個個等在後面,卻不敢破壞這有些壓抑的場面。
他也不敢。
一個人死亡以後還會殘留下來的執念,究竟有多強烈,外人無論如何無法體會。
但他其實一直知道,星霜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因為這狗遊戲的設置就是這樣。
得靠玩家。
所以,謝酒一邊小心翼翼地守候在星霜身邊,一邊在思考,下一步究竟該如何行動。
要把星霜找過的地方再找一遍嗎?
這時正值下午陽光最盛的時候,地上的小草吸足了雪水,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不遠處的湖泊随風蕩起波紋,波光粼粼的湖面散發着甯靜安逸的味道。
謝酒甩甩頭,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就維持在現在這個樣子,他陪着星霜,有什麼不好呢。
謝酒拉了拉星霜的衣袖。
身前的人沒有反應。
他得寸進尺,輕輕拉住他的手。
星霜還是沒有理他,任由他的手指伸進掌心,再輕輕抓住整個手掌。
“走啊,”謝酒拽了星霜一下:“去湖邊吹吹風。”
他也不等星霜的反應,不管不顧拉着人走。
直到兩人的胳膊都被拉直,星霜輕輕掙了一下,視線從遠處落回到謝酒身上。
“你想要什麼?”
謝酒停下腳步,沒敢用力拽:“想要你開心一點。”
他手指在星霜掌心輕輕撓了撓:“别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星霜手掌猛地收緊,用力抓住他的手。
“你總會走的。”
謝酒笑笑:“因為所有人都走了,所以我也要走嗎?這個歸納分析法會不會太粗糙了?”
“你不會嗎?”星霜似乎執着地想要一個答案。
謝酒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會。”
有什麼說不清的東西在兩人之間回蕩,一個簡單的承諾,似乎就壓下了所有恐懼。
星霜吸了口氣,拽了他下:“走,去吹風。”
謝酒笑起來,和他肩膀朝湖邊走。
風吹得更大了些,謝酒能看到,額前卷發微微上揚,在空中飛舞。
他微微側頭,陽光如此炙熱,照得星霜臉上一片光芒,連刀疤痕似乎都淡了些。
并肩站在離湖邊不遠處,謝酒覺得十分暢快。長期以來堵在胸口的東西,在兩人彼此緊拽着的手間,逐漸融化。
一條紅鯉魚飛出水面,噗通一下跌回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謝酒腦海裡突然一動,他拍拍星霜肩膀:“湖底找過嗎?”
星霜點頭:“白天人多,不方便下水。晚上我下去過一回,但沒有陽光,湖底很暗,我隻能摸到許多水草,一不小心就會被纏住。我沒有再多嘗試。
謝酒一把拉住他:“走,再找一遍。趁着陽光正好,看看湖底。”
“你要下水?”星霜跟他往前走:“雖然有陽光,但雪山的溫度很低,一旦入水......”
“誰說我要下水了?”謝酒想象了下鑽入湖水的感受,沒忍住打了個哆嗦:“凍死人了。”
“那你......”星霜腳步稍停,疑惑地看着他。
謝酒使了些勁拽他:“我說你這人,就不能相信别人一回嗎?”
“走過去告訴你。”
就這樣,兩人一拉一拽的,絆着腳往湖邊緣靠近。
從湖面往下看,裡頭不少遊得正歡的鯉魚,有灰黑色、橘黃色,張着嘴吞吐着泡泡。
湖水很深,偶爾有幾株水草長得高,探出頭來,在湖水中央蕩漾着。
謝酒取出玉兔,點了幾下,選擇“環境設置”,熟門熟路點擊“調整湖水容量”,直接拉到“0”。
嘩啦——
湖水水位迅速下降,不過哐哐十來秒,一下子就露出平坦的湖底。
湖底的污泥呈黑褐色,泥地長了許多水草,都軟塌塌地伏在地上。
在湖中央靠東側一些的位置,泥地上躺着許許多多的小圓石頭,白色、棕色、褐色,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兩人一下就看到了那灘石頭。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
謝酒笑了:“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
星霜也笑了。
這大概是謝酒見到他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如此明媚、燦爛,散發着光。
“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