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在殿内最上一級台階坐下,右手托腮搭在屈膝的右腿上,清虛殿内阒然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青玉才揶揄道,“怎麼不吵了?”
甯安被綁的十分難受,渾身無法動彈不說,腿都快站木了。
“岚言,你來說說。”
青玉換了個姿勢,歪在台階上,笑得一臉詭秘。
伊始氣勢洶洶的岚言,此刻竟有些慌惶,連忙上前躬身握拳,“師兄,他偷了月寒石,岚言懷疑,元竹師弟的身死也同他脫不了幹系。”
青玉無意識的搓着衣袖,嘴角挂着一絲悱然的微笑,“查出來了嗎?”
岚言的聲音遽然小了下去,“還……還沒……”
“來者即是客,不可失了禮數。”
“是。”
“先給我們的客人喂口水吧!”
“是,師兄。”
青玉慢慢從台階上起身,将長袖挽起,白淨的臉上多了些興奮,“記得清理幹淨。”
甯安被固定在一塊木闆上,四肢皆被粗繩緊扣,為了避免他四處晃動,連脖頸都套上了鐵圈。
陰暗潮濕的暗室裡,散發着腐爛的腥臭味,墨綠色的青苔塞滿了青石闆的罅隙。
這宛如一個小型的屠宰場,各種見過的沒見過的,鐵質的,木質的刑具鋪滿了整張木桌。
石牆上的幾束火把,将火影無限拉長。
一桶冷水直直“砸”在甯安身上,這波沖擊撞得甯安一陣猛咳,有水蠻橫的侵入口鼻,嗆的甯安好半天都沒緩過來。
“唔咳……咳咳……”
“甯公子不如從實招來,也省得麻煩。”
“咳……唔咳咳……什麼……什麼東西?”
“啊——!!!”
甯安終于知道他們澆水的原因了,黝黑色的粗鞭“啪”的一聲甩下,在甯安的大臂上瞬間留下鮮紅的鞭痕,火辣辣的刺痛感從手臂頃刻蔓延開來。
岚言從喉嚨啐出一口濃痰,左手搭在桌沿,冷臉央告道,“下一次沒那麼好運了。”
“你……你們這是要嚴刑逼供嗎?”
“甯公子,話不能這麼說,我蒼旻觀為世間斬妖除魔,懲惡揚善,怎會随便冤枉一個好人呢?除非……”
岚言挽了挽有點下滑的衣袖,“他不是好人!”
在一個喘息的當口,甯安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鞭,打在同樣的位置,鮮紅的鞭痕下開始有血色滲出。
“啧啧,甯公子,在下還沒用力。”
“唔……唔……”甯安咬着牙,把腦袋歪到一旁。
冰冷的刀口就這麼一寸一寸的押了進來,正好嵌在撕裂的傷口處。
“愈合了,可就沒意思了。”
“啊——!!!!”
又一鞭子甩下,左臂倏地張開大口,鮮血汩汩朝下滴落,甯安垂下眼皮,鎖了嘴,雙手死死握拳,這次甯安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刀口猛地紮了進去。
“唔!”
甯安倒吸了一口涼氣,虛汗淋漓,說不出話來。
岚言右手握住刀柄,卻遲遲不放手,左手抓起甯安的頭發,逼迫他看向自己,生出一絲與此時氣氛格格不入的同情,“還不說嗎?”
“說……說什麼?”甯安眯了眯眼,半天吐出幾個字。
“唔!”
“唔!!”
……
待十鞭甩完,甯安素白的内襯被撕開一道又一道,整個胸膛已然血肉模糊,無一處好肉。
岚言松開鞭子,朝後讓了讓,向站在一旁的弟子們歪了歪頭,“給我們的客人洗洗吧!”
!!!
“是!”
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
“啊——啊——唔唔……”
疼痛如排山倒海之勢,似要麻痹了甯安的神經,心頭處火燒火燎,他不敢低頭看,隻是拼了命的掙紮,幾人卻将他死死摁住。
“貴客已入甕,前去相迎。”
“是。”
兩人正欲上台階,卻齊刷刷的朝下退,隻見“貴客”左手擰着一人的頭發,然後順着台階甩了下去,那人發出有節奏的嗷叫,為這血腥的氣氛添了幾分喜感。
“師弟!是全虞師弟!”
“全虞,全虞,你怎麼樣了?”
兩人将鼻青臉腫的師弟扶起,全虞駭得面如土色,顫顫巍巍的縮在他們身後。
“正欲清談聞客至,不勝欣喜。”岚言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兒,看不出半分愉悅。
“客套話不必了,爾等今日若要阻攔,我必血洗蒼旻。”
封紫宸?!!!
甯安艱難的擡了擡腦袋,不是他又是誰。
“一,二,三……”封紫宸漫不經心的看了一圈,“加上你這個廢物,五人爾爾。”
岚言剜了他一眼,啐了一句,“不自量力的鼠輩,我蒼冥觀立于蒼冥山百年……”
隻見冷森森的一片寒光,如萬道銀蛇亂挈,四人忽的捧腹亂嗷,在潮濕的青石闆上滾成一片,大片的鮮血從他們的身下不斷流出。
晃眼的功夫,岚言朝旁退了退,細長的劍身直接架在了他的頸間,他的視線朝下斜注,細汗開始沁滿了手掌。
“道長可别亂動,刀劍無眼。”
“封公子,您打傷我的師弟,闖入我觀禁地,還要劫走賊子,未免有些不合禮數了。”
“轟”的一聲響,石門似被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