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宋晚禔帶着一盞油燈從臨風院回來。她坐在書桌前,筆下的墨迹還未幹,燭火不停地在她臉上晃動。
紙上寫的是“照雪”二字,還有她的生辰八字。據南星儀所言,南照雪是她的姑姑,二十三年前,遭人所害,死于非命。沈清眠想要拿到蘊魂鈴,是為了給南照雪聚魂。
“山莊裡有蘊魂鈴隻是傳言,我找了幾年也未曾發現任何蹤迹。宋姑娘若是能在山莊裡找到蘊魂鈴,報酬自然是随姑娘提;若是找不到,也不必勉強。”
既然南星儀隻說了這些,那便是不想她插手其餘事,正合她意,她隻需要拿到蘊魂鈴交給聞羨,就算完成任務。不過,聞羨真是夠愚蠢的,被人耍得團團轉也不知道,宋晚禔輕輕歎了口氣。
随後,她将手裡的符紙放在油燈上,手裡頓感灼熱,她忍着痛将符紙燒完了。這個南照雪,真是怨氣沖天。
這時,油燈籠罩上一股檀木味,四周似乎還有些怨氣,宋晚禔皺了皺眉,看來她得去一趟後山的湖。
趁着今日杓蘭不在,她趕忙出門了,一路避開了山莊的守衛,來到了湖邊。她朝湖裡扔了一顆石子,湖中頓時出現了一個漩渦,漩渦上盤起濃重的黑氣,她快速飛過去,掐了個訣,底下似乎有一把劍,她試圖抓住這團氣,想要徹底看清,卻傳來幾道腳步聲。
“什麼人在那邊!”
巡山的守衛來了,她縱身躍進山林,待幾個守衛離開了,她才重新回到湖邊。湖裡早已恢複平靜,她又往裡扔了顆石頭,卻沒有再次出現漩渦。
宋晚禔心中暗喜,這團怨氣竟然還活着,她必須得會一會這怨氣的主人了。
可是南照雪會藏身在哪?這湖底好像不是她的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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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時,山莊寂靜無聲。緊閉的大門緩緩開了一條縫,宋晚禔提着油燈直奔南邊。這幾日,她把山莊裡能去的地方走了一遍,如今也該探探不能去的地方。
她一路避過了巡夜的人,進了吟星小築。入門後,隻見地上鋪着一張張紙錢。她沿着紙錢往裡走去,沒一會兒,便走到了一處光亮的、擺着火盆的地方。
火盆旁邊坐着一個散着頭發的白衣女子,女子緩緩回頭,面無表情道:“姑娘,難道沒人告訴你,這裡不能來嗎?”
宋晚禔往前走了幾步,慢悠悠道:“南照雪。”
南照雪燒着紙錢,挑了挑眉道:“你認得我?”
宋晚禔走到火盆前,蹲下拿起紙錢,燒入火盆中。奇怪的是,這些紙錢燒不起來,觸火即飛。她看着對方不停地往火盆裡燒紙,紙錢一一被吹飛,蹙着眉頭問道:“你在給誰燒紙?”
南照雪冷聲道:“我自己。”
宋晚禔用手裡的油燈燒紙錢,紙錢瞬間燃燒,周圍的火盆、紙錢,還有南照雪這個人,也随之消失不見。
院子變得破敗不堪,與方才的景象全然不同。她壓下心裡的疑惑,向正門走去,門上結着密密麻麻的網,她用油燈燒了一部分後,推門而入。
她掃視了一番屋内,都是些尋常擺設,隻有一股藥味濃得有些過分。山莊上每個人身上都帶着這種藥味,那日在桐陽城,她也是靠着這股藥味攔了南星娩,但她還沒聞到過如此濃重的藥味。
她繼續往裡走,從另一半門走出去,才發現後邊還有一個小湖,湖邊躺着一具屍體。她忍着刺鼻的藥味和臭味湊近看,這不正是南霖澤的屍體?
姐妹倆商量這麼些天,就商量出把屍體搬到這裡來?她見着這院子沒别的異常的地方,回去關了門迅速離開。
走了二十來步,瞧見不遠處有巡夜的人。幹脆又回到吟星小築,弄出了點動靜,等着那群人往這邊來了之後,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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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都日上三竿了,你怎麼才醒?”
宋晚禔見杓蘭身着缟素,當即明了是昨夜的事,她佯裝吃驚道:“山莊裡發生了什麼事?”
杓蘭道:“二公子去了。”她左顧右看,随後湊到宋晚禔耳邊,“少莊主說,讓你去一趟。”
宋晚禔點了點頭,随後問:“有沒有吃的?”
杓蘭沮喪道:“沒有,我去少莊主那邊和鈴蘿玩,和她們一起吃飯了。”
宋晚禔道:“現在你還要和我一起去那邊嗎?”
昨天她也帶着杓蘭一起去的,但杓蘭半路上說要去找師母練武,于是她自己一個人到了臨風院。
杓蘭道:“我要練武,明天再去。”
宋晚禔起了點挑逗的心思,笑眯眯道:“小杓蘭,不如你耍幾招給我看看?”
杓蘭拿出一把木劍,眼神變得淩厲,耍起來有模有樣。
宋晚禔道:“還不錯,就是差些力道,小杓蘭好好練。”說着,她已經離開院子,奔向臨風院。
“聽說,二公子是被人毒死的。”
“不對不對,我聽說是被人殺死的。”
“二公子好像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她們說屍體都是臭的。”
宋晚禔站在一群穿着喪服的人後面,顯得格格不入。這群人看見她之後,立刻停止了讨論,她眨了眨眼道:“你們繼續。”而後迅速離開。
等她慢悠悠溜達到臨風院時,南星儀早已在正廳備了飯菜等她。宋晚禔吃得并不快,每一口都要細細咀嚼,像是吃到了山珍海味一樣。
許久後,她終于吃完了,又跟着南星儀進了密室,她邊走邊問道:“少莊主,我送的大禮,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