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禔還是笑道:“我沒那麼大的本事。”沒那麼大的本事拿走二十三年前的劍。
南照雪眼簾擡起,盯着對方,良久,良久,她忽然笑了,道:“沒那麼大的本事,怎麼會看見我?”
宋晚禔道:“是你選擇了我。”那日,她燒着符紙,是那團怨氣主動攀上來,是南照雪選擇了她。
南照雪道:“我也隻是想試試。”說着,她放出了怨氣,湖底下的劍開始震動,片刻後,又歸于平靜,她也收了怨氣,繼續道,“我能維持人形的時間不長,趕快去拿。”
宋晚禔把手裡的油燈遞給南照雪後,雙足一頓,毫不猶豫地躍進了湖裡。秋夜的湖水冷冽如霜,漆黑一團,她憑着記憶迅速拿出了劍。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她深深呼了一口,随後立刻飛回湖邊。
她抱着劍在湖邊癡癡笑着,背後的傷隐隐作痛,她卻隻覺得欣慰,她終于可以,再見師妹一面了。
南照雪道:“這把劍對你很重要嗎?”她很早就不用劍了,若是這把劍能在正義之人手裡,懲惡揚善匡扶正義,她也算做了樁好事。
宋晚禔緩緩道:“很重要。”
南照雪道:“你幫了我之後,我再把另一樣東西給你。”話語中,她已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盞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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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無恙在幫宋晚禔換藥,感歎道:“姑娘的傷,恢複得好快。”
宋晚禔很快想到了徐初甯,也不知對方給她用了什麼藥,好得這樣快。之前匆忙上山,她還來不及把徐初甯送的那些藥一起帶上來。
無恙走後,宋晚禔去看望杓蘭,她臉色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些,但仍然很虛弱。宋晚禔見對方久久未醒後,起身準備離開。
杓蘭迷迷糊糊道:“宋姐姐又要走了嗎?”
宋晚禔溫聲道:“等我忙完了再來看你,好好休息,過幾天就好了。”
杓蘭道:“宋姐姐,我想你陪我。”她昨日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當她醒來時,卻發現宋姐姐不在,她難過極了。
宋晚禔此時心裡想着那把劍,面上卻不顯,替杓蘭掖了掖被子,輕聲道:“杓蘭,我晚上回來陪你,好不好?”
杓蘭沒有回答,眼淚已經不争氣地流了下來,她剛剛裝作沒醒,想了很多,她的直覺告訴她,宋姐姐一定知道她會病,可還是讓她去燒紙。
昨日,她夢到有人要殺她,是夢到宋姐姐要殺她。可她沒辦法怪宋姐姐,如果再來一次,她仍然會答應宋姐姐。
宋晚禔輕歎了口氣,道:“我會早點回來的。”
杓蘭小聲應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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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禔端詳起昨夜帶回來的劍,她用油燈燒了一下劍的周身,房間内頓時充滿怨氣。她抽出符紙,掐了訣,怨氣煙消雲散,看來是南照雪願意把劍給她了。
她拔出斷水劍,劍氣淩厲,劍銳如霜,當真是一把絕世好劍,沉湖二十三年,也未掩其鋒芒,不怪師妹心心念念這麼多年。
她仔細擦拭着劍,劍上倒映出她的雙眸,她看着劍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南照雪和鈴蘿那雙眼那麼像,或許她們是同一個人。她必須要讓鈴蘿再見一次南照雪,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可是怎麼讓鈴蘿去見南照雪,卻又讓她頭疼。南照雪總是出現在吟星小築裡,而鈴蘿似乎很害怕小築,恐怕小築裡還有什麼她沒發現的東西。她趕忙收了劍,去往吟星小築。
宋晚禔掠過高牆,避開守衛,直奔小築。她驟然推開了門,才發現小築已被人清掃過。她把小築裡的房間都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那就隻剩,小築裡的小湖。
小湖很淺,一眼見底。她繞到了小湖旁的樹,捏了個訣,也不見怨氣。地上沒有,難不成在地下?她找了根木頭,艱難地把小築裡能挖的地方全挖了一遍,終于在小湖旁挖出了一塊墓碑。她拂去墓碑上的土,才看清寫的是:
“照靈山莊第二代莊主,南照雪之墓”
狂風驟起,天地忽變,院子裡怨氣四起,宋晚禔立刻拿出了符紙,準備鎮壓。
南照雪此時已現身,憤憤道:“你竟敢挖我的墓碑!”
宋晚禔被她吓了一跳,南照雪不是隻有晚上才會出來嗎?她愣在了原地,許久後,才反應過來,帶着歉意道:“我不知道。”她确實不知道南照雪的墓碑在這。
南照雪收起怨氣,冷聲道:“快埋上。”白日她能現身的時間更短,這會出來隻是為了讓宋晚禔重新埋上墓碑。
宋晚禔依照她的話,快速将土重新填上,四周景色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她心神未定,慌忙離開了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