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許易水低下頭,繼續敲自己的鋤把。
餘光裡,蘇拂苓還在伸手去撿土陶的碎片,不出意外的,因為慌亂,手也被紮了。
修好鋤把,許易水就去了大狸山,這也是這次村裡組織開荒的主要地方。
隻是路上,許易水的心裡不止一次地泛起疑惑。
她不太理解夢裡的自己。
為什麼會那麼喜歡蘇拂苓?
就因為貌美麼?
明明是這麼蠢的一個小瞎子。
……
上河村除了偏了點兒,窮了點兒,其實地理位置是挺不錯的,背靠大狸山,面傍易水河。
許易水的名字,就是因為她娘懷她的時候,她大母去易水河裡抓鲫魚回來說給娘補身體,那天有點下雨,娘不放心于是去送傘,結果沒踩穩,許易水就早産了出來。
而大狸山,也不是一座山,而是十多座山連成的一片,旁邊就是小狸山,也是一連串的山林,大小狸山組成了上河村的靠背山,也在大夏和蠻狄之間形成了天然的阻隔。
總之,住在祠堂角屋的祝瑪曾說過,上河村是個背山面水的福地。
夢裡祝瑪也被砍死了。
“來了?!”
清脆的女音引起了許易水的注意。
村子開荒都是統籌一起的,每家至少出一個人,李家過來的是李家娘子,遠遠的看見許易水,就揮手招呼。
許易水點了點頭。
要開荒的這片荒地,從大狸山的側角半坡一直連到了谷裡的茅草河,茅草河再順谷而下,彙入易水河,很大的一片地方,要花不少功夫。
開荒最麻煩的就是樹和灌木叢,好在年後村裡就陸續組織大家過來砍了樹,刀耕火種,砍完再用火一燒,基本上地表面就好處理多了,隻剩些地下的樹樁子和石塊兒之類的,還得挖出來。
前些天雨一下,燒完的草木灰沖得到處都是,遠遠看過去,這一片都是黑乎乎的。
“呀!”半山坡上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快來快來!”
“劉老二你叫喚什麼?”賈家就老賴頭一個人,也背着個鋤頭過來了。
“有葛根!好大一片!”劉老二叫劉寶,就是許易水姑姑嫁的人。
葛根可是好東西,新鮮的葛根可以炖煮和炒制,最好的做法還是水磨,曬完的葛根粉無論是拿來做成粉條還是面條,又或者直接滾水沖泡、攪成涼粉都是極好的美味!
聽見劉寶的聲音,頓時,附近來得早的十多号人都稀稀拉拉地往坡上走了過去。
“姑主。”許易水也走了上去,見到劉寶,還是打招呼喊了一聲。
“易水也來了?”
不論有什麼龃龉埋怨,隻要不是生殺大仇,一個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都不會把表面關系做得太難看。
劉寶也是笑着招手:“快快快!來挖葛根!”
這一片葛根确實長得好,可能是因為在毛刺灌木林裡混着,所以先前砍樹的人都沒靠近這一片,于是沒注意到,這會兒火一燒過,劉寶以為有小樹樁,下鋤頭才發現是葛根。
上河村一共有四十七戶人,零零散散有兩百多号人。
最後村長做主,按戶頭和家裡人口,大概分了這些葛根,許易水也分到了十幾斤。
嘗到了大地饋贈的甜頭,大家做起活兒來就更有幹勁兒了。
“哎哎哎!”
“易水!老賈!都過來搭把手嘞!”
大狸山的上半截基本上都是松樹,而這一片位置比較低,多是柏樹和苦柳,梳妝看着不大,但很多樹的年頭都是三十往上走,盤根錯節,一個人想挖出來,那絕對是個苦差事。
偶爾冒出的幾棵黃果樹,更是苦上加苦。
好在上河村的開荒,是全村一起的大事。
“有鎬子嗎?”
“誰帶鎬子來的?”
“老賴頭有,她個偷奸耍滑的正好帶的鎬子來!”
鎬子小,效率慢,主要還是拿來分石頭之類的用。
黃果樹的樹樁實在太大了,樹幹都得三人合抱,想挖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鋤頭将周圍的一圈根系挖斷,再用鎬子從樁頭将它鑿爛開,然後一點一點清理出來。
“來!”
村長牽頭指揮着大家上手,這種時候,就不是能僅僅依靠個人力量的時候了。
“馬二娃你跑哪點兒,看看人許易水,站中間來出力!”
有年輕的想邊上偷點懶,也會被村長拎到中間來。
許易水的氣力在上河村是有些名頭的,年紀輕但頂得上許多家的主勞力了,再讓她長兩年都不敢想。
她也很自覺地站在了大樹根的樹樁邊上。
平層的根系和泥巴都捋得差不多了,但樹根不止平着長,還豎着長,一豎着長下去就不知道有多深了。
她們也不可能掏那麼深的洞把根全都給挖出來,所以接下來就是通力合作地推着樹,把下面的根給斷開,将整個樹樁從地裡翻出來。
隻要面上沒有這些根啊樁啊的影響耕種就行,而一旦開種,有人打理着,饒是下頭的根沒死又發芽了,也再長不成氣候。
“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