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水這才去勾黃靜思的肩膀。
“人我可放你這兒了,幫我照顧着啊。”
“這麼放心?”黃靜思挑眉,“這可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這人小事兒不着調,滿嘴的胡謅,但人不壞,這不半句蘇拂苓的眼睛都沒問過,大事上,許易水還是很放心黃靜思的。
拍了兩下對方的肩頭,開裆褲的交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易水打算先去賣山貨,再去找錢老闆,然後跑一趟衙門,帶着蘇拂苓一起的話,尤其是最後一項,就沒那麼方便了。
“她走了。”
黃靜思的視線落在蘇拂苓身上,将茶碗往她手邊推了推:“安心坐着吧,來,喝茶!”
“姐看你長得好看,請你喝。”
“怎麼樣?夠仗義吧?”
耳朵聽見土陶在木桌上滑動的聲音,蘇拂苓抿了抿唇,擡手摸到了茶碗:“謝謝。”
“客氣客氣!”
比起許易水,黃靜思就要顯得朝氣很多。
也不對,剛才的許易水其實也很朝氣,雖然話不多,但她能聽出來,許易水是放松的,還帶着笑意。
這樣的許易水,仿佛之前在上河村裡,她見到的那個沉穩内斂的人,隻是她的錯覺。
原來許易水也有活潑甚至調皮的時候。
隻要一想象許易水的少年老成外表下,裝着個稚嫩的孩童性子,蘇拂苓就忍不住莞爾。
狸水鎮很大,沿着狸山和易水河,這一圈全是狸水鎮的地界。
但狸水鎮也很小,鋪了平路,修了房,自發組成集市區域的狸水鎮,也就這麼三四條街,若不是中間隔了條柳河,前前後後走完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易水!”
張朝芳給老二拿了菜,又去給老三送,張大娘子則是歇腳在了醫館,挽着準妹妹套近乎。
天色飄起小雨滴來,這才趕忙去給張朝芳送傘,路上遠遠見着個許易水的背影,也沒帶個傘就那麼橫沖直撞地走着,于是張口喊道。
隻是那人沒停步,一溜煙兒就沒影了,瞧着是往後巷子那邊兒去了。
那邊兒有什麼?
張大娘子正想着,就在鎮口看見了許家娘子。
“妹子?”張大娘子趕忙走到榕樹底下,将傘這在蘇拂苓的頭上,“你怎麼坐在這兒?”
“許易水呢?”
“哎喲瞧我這記性,剛才還看見她往衙門那邊兒去了呢。”
後巷那邊也隻有個清水衙門了。
“張嬸娘?”蘇拂苓也被熱情的女音沖得一懵。
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聲音是張大娘子。
剛剛飄了雨下來,茶攤裡多來了兩桌歇腳的客人,黃靜思本來給她安排了一個位置,但蘇拂苓有些不習慣和那麼多陌生人坐在一張桌子上,總覺得她們都在看她。
想了想,就躲到了茶攤邊上的榕樹角落這裡,不會耽誤了生意,黃靜思也能看見她,她還能躲開那些目光。
蘇拂苓正準備輕聲解釋,黃靜思也瞧見了這邊的情況,走了過來:
“張家娘子?”
不算熟悉,但張家的老二張朝菲是秀才,童生時讀書的私塾,也是後來黃靜思和許易水她們讀的那個私塾,也算是同門師兄弟,張朝菲還曾幫私塾先生代課,自然也是認識的。
“可不就是我,難為你還記得。”
張家娘子倒是自家閑聊時聽老二提起過,許易水皮猴子的時候,那幾個最無法無天的毛丫頭裡,就有這個黃靜思。
想到老二當時那痛心疾首的樣子,張家娘子瞪向她:“易水把人交給你看顧,你就是這麼看的?”
許易水和黃靜思的交情,許易水不在這兒,她娘子卻在這兒,必定是讓黃靜思幫她照看了。
一邊說,張大娘子一邊露出蘇拂苓的小腦袋。
那一頭烏木似的頭發上,直接蒙了一層白霧,可不就是讓雨給淋濕了。
“啪!”
黃靜思懊惱地拍了拍腦袋:“瞧我這忙得,對不住對不住。”
态度倒是很誠懇,确實是她的疏忽,光顧着客人去了。
蘇拂苓像是被張家娘子問責的陣仗,和黃靜思的連聲道歉吓着了,急忙擺手:“不礙事,不礙事。”
“是我自己要坐在這邊來的。”
“再說了,”蘇拂苓抓住張大娘子的手,大概是怕她還要追究,“張嬸娘不是說要帶我去找易水嗎?”
“我們走吧。”
張大娘子:“?”
在黃靜思的歉意裡,張大娘子扶住蘇拂苓:“人我就帶走了,你快去煮你的茶水吧。”
猶豫了一下,想到先前許易水就是坐張家的驢車來的,黃靜思點了點頭:“好嘞。”
“您們慢點兒哈,地上滑。”
“知道知道,還不趕緊顧着你的客人去!”
這尾音裡,還刺了句黃靜思沒把蘇拂苓照顧好。
黃靜思歎了口氣,搖着頭,繼續煮茶去了。
……
“這黃靜思,名兒取得倒好,就是和人沾不上半點兒邊兒,潑猴一樣的性子。”
“你别看你家易水現在這樣,她小時候啊,那也是個潑猴兒……”
一邊走,張大娘子一邊跟蘇拂苓笑談着分享些許易水的童年糗事。
“若真是在尋,我把人給您帶過來看看。”
“一直住在我這兒,也不是個事兒。”
衙門邊上,蘇拂苓挽着張大娘子,聽見了許易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