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挑水了。”許易水轉過身,挑起自己的水桶就往井邊走。
“哎!”
村長墊腳放聲喚道:“話還沒問完呢!”
“那眼睛能治好不啊?”
“你要是差錢你跟村裡說!實在不行給你開善款,大家湊一湊的嘛!”
井邊的周圍為了防止泥水沖進去,是特地用石闆鋪過的,不過因為年代久遠,又比較潮濕,都長了一圈厚厚的苔藓。
一撒上水就會變得有些滑,更别說下過雨了,要特别小心腳下。
許易水倒是已經非常适應這種情況了,挑着水桶如履平地。
一日之計在于晨,大家挑水也一般都是在早上,這會兒天色都暗了,井邊沒什麼人。
拎繩子丢小桶、下沉、再拉回、提桶、倒水、再丢桶。
這甩出去小桶也是有技巧的,得頭朝下,不然木桶漂浮在水面上,得花好些時候拉繩子才能舀上水。
許易水深谙此道,打水的動作又快又麻利。
“老許!”
返程的時候,又遇上個老熟人。
是好幾天沒見的季翠翠。
女人穿了一身靛藍色的衣裳,平時一貫亂糟糟的頭發,這會兒梳得整整齊齊,在腦袋頂上挽成了一個小髻,面色紅潤,整個人都比以往精神了不少。
“你這個時候挑水啊?”季翠翠老遠就看見了許易水挑着的桶,迎了上去。
“要幫忙嗎?”
許易水搖了搖頭,果斷拒絕。
這話本也是說說,俗話說一個尼姑挑水喝,兩個尼姑擡水喝。
一個人是挑水,兩個人那可就是磨洋工幫倒忙了。
季翠翠的手裡還掐了把小青菜,許易水看了兩眼:“摘菜回去煮面條?”
“對!”季翠翠點頭,“蕊香說她想吃面條。”
“蕊香?”這個名字許易水還是第一次聽見。
“就是我娘子,”季翠翠介紹,“花蕊的蕊,香味的香,這名字還是我母親和娘親商量好久取的。”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聽?”
許易水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看得出來,季家很喜歡季翠翠買來的這個娘子。
滿臉堆笑,季翠翠暧昧地湊近了幾分:“聽說,你也買了個罪奴?”
村子裡是沒有秘密的。
“那先前我喊你去的時候,你拿腔拿調的擱那兒砍柴還不去。”
許易水呼出一口氣:“本來沒打算買的。”
“那你怎麼又買了?”
“村長……”
頓了頓,許易水忽然發現,好像自己都說不清楚,之前站在草棚門口,看着村長帶着蘇拂苓離開的背影,在她沉默的那半盞茶裡,在她喊出那聲講價時,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蘇拂苓不是個好人。
老賴頭不是個好歸宿。
蘇拂苓不能死在上河村。
還有呢?
還有其他的麼?
有驚豔嗎?有好奇嗎?有憐憫嗎?有疑惑嗎?有不信邪想賭一把嗎?
“……盛情難卻。”喉頭滾了滾,許易水撿了一個最輕的道。
大概是當時的村長太熱情了吧。
“那倒也是,”季翠翠對于村長的執拗也是有所了解的,“魯嬸要是想做什麼事兒,那他是一定會一直纏着你不放,直到你松口為止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個娘子還是更好的。”
季翠翠的眉眼都帶上了柔和的笑:“你都不知道蕊香有多好。”
“我也是第一次弄扶桑水,沒什麼經驗,含出來的扶桑珠險些傷着她。”
提起這個,季翠翠是又羞澀又懊惱,有些圓乎乎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許易水大概知道,主妻之間若是要受孕,得由食了扶桑葉的陽主将扶桑水含成扶桑珠,再送入陰主的體内。
據說是一個漫長煎熬但又極緻快樂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