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澹也沉默着，停在原地，雙手交替擦拭面頰，也許因為剛才情緒激動，動作不免有些粗魯，沒有了往常的從容優雅。兩人隔着一段距離僵持不下，誰都沒有再開口。

一會兒，明澹似乎平複了心情，搖着輪椅離去，她也重新邁開腳步，慢吞吞跟在後面。她們離開動物園，在陌生的人行道上走啊走，右手邊是綠化帶，一排玉蘭樹用力呼吸，左手邊的馬路上車輛呼嘯而過，悶熱的空氣中裹挾着一股泥土味與汽車尾氣混合的難聞味道，劈頭蓋臉向她們撲來。

要過斑馬線了。明澹停在了路邊，她站在她邊上一同等候綠色指示燈亮起。兩人沒有眼神接觸，孫宇林面向斑馬線說道:“您說的對，我沒有考慮到您的感受。”

女孩嘴唇緊抿，不發一言。

“和您不一樣，我太遲鈍，太貧乏了。我有照顧您的職責，要怎麼照顧您，主要取決于您，還有管家希望我怎麼做。盡管您沒有讓我跟随，可楊管家有他的經驗和道理，他不放心您一個人，自然就叫我跟來。我會選擇過來，也不單是出于管家的要求，更多是因為我是您的貼身保姆，我有責任保護您，即使您不想讓我陪同，我也要确保您的安全。”

她頓了頓，“雖然是這麼說，但錯了就是錯了。來的時候我要是給您打個電話就好了，不管您會不會趕我走，今天的這通電話本來應該是我打給您的。對不起，浪費了您的時間和話費。”

指示燈閃爍綠色光芒。發出允許行人通行的信号。

“想了半天，就想出這幾句話嗎。”明澹的語氣充滿挖苦的意味，然而情緒平和了許多。“過來，我搖累了，幫我推一下輪椅。”

她當即走到女孩身後，雙手緊握輪椅後面的把手，“要過去了，明澹小姐。”

“走吧。”

斑馬線宛如黑白琴鍵在她們腳下鋪展延伸，明澹稍稍低頭，盯着路面上橫過來的白色線條。“那首曲子叫什麼？”

“什麼曲子？”

“你手機鈴聲的鋼琴曲。”

“喔，那個啊。”她翹起嘴角，“是一首流行歌的伴奏，鋼琴演奏版。名字叫say forever。”⑴

“say forever？有多流行？我從來沒聽過這首歌。”

“這是上世紀末發行的歌曲，可能在當時流行了一段時間，過去那麼久，就越來越少人聽了。”

明澹沒再問下去，她們順利穿過了斑馬線。

“回去之後把那個人的号碼删了。”

女孩冷不防說了那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