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血?
桑小葉回頭看白沉星。
白沉星臉色平靜,一如既往:“我怕吵醒你,所以到外面上廁所。”
她不知道白沉星有沒有發現自己看出了端倪,從看不到一點裂縫的情緒中,她第一次覺得第六感失靈了。
“沒事,做噩夢了。”桑小葉輕聲說,“我最近,腦子不太好使。”
白沉星深吸一口氣:“小葉,走吧,我陪你睡覺。”
桑小葉抱着他的手臂,目光一寸寸順着手臂挪移,終于在他的大臂内側發現了一處傷口,傷口不深,還滲着血,不過顯然被慌忙處理過,擦拭了血迹。
“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一定要告訴我,好嗎?”桑小葉憂心忡忡,她甚至猜想是不是自己攻擊了白沉星,然後她忘記了一切,隻有白沉星苦苦支撐。
如果這件事情裡鬧鬼和詭異,那麼隻有兩個生病的人。
或者,一個。
白沉星垂眸,開了開口,但無聲的話又咽了回去。
桑小葉難受得很,心裡擁堵得呼吸都艱難,她不想去質問白沉星手臂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要是他願意說的話,早就說了。
她更痛恨自己在知道了這麼多細枝末節的線索下,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如何應對。
酸澀得就像被泡在了檸檬裡。
五髒六腑突然泛起有種惡心感,心髒變得很沉,靈魂變得很輕,如同被洶湧的海水淹沒了呼吸。整個人從這個世界抽離,很暈很朦胧。
一滴淚,從桑小葉眼中滑落。
順着臉頰,啪嗒落在了白沉星的手背上。
白沉星倏然肌肉緊繃一順,桑小葉可以察覺到白沉星身體僵住了,在努力平複情緒。
但很快,他的身體開始顫抖,盡管努力壓抑,仍然好像被眼淚燙到,在胸口燙出了一個洞。
“小葉。”白沉星艱難開口,他最怕見到桑小葉哭。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基本上兩年也不會見得她落淚一次,上次她哭還是因為去和自己采訪遇見了貧窮的一戶人家的小女孩,父母雙亡,爺爺殘疾撿破爛養她長大上學。
桑小葉哭了一陣,然後把小姑娘加入了她的捐助名單,小姑娘現在已經考上了縣城的高中了。
他從沒有讓桑小葉落淚。
他也不該。
淚一滴滴砸在白沉星的手上,好像滲入了他的皮膚,在他冰冷的血液中橫沖直撞,再化成尖銳的匕首,一寸寸把心髒割開。
“小葉,我……”白沉星想開口,話到嘴邊最後隻變成了,“我真的沒有事情瞞你,可能最近磁場不太對吧。我答應你,以後晚上不偷偷離開了。”
桑小葉啜泣,身體一抖一抖的在白沉星懷裡發顫:“你發誓。”
“我發誓。”
白沉星順着她因為哽咽而痙攣顫抖的脊背。
桑小葉低着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應該充滿悲傷的目光充滿狡黠。
連哭都不管用了嗎?
這還不說實話嗎?
什麼男人!
桑小葉抓着白沉星的手越來越緊,恨不得把指甲扣進去。
她倒要看看白沉星拼命隐瞞的是什麼,有什麼比自己的眼淚還重要?
桑小葉發出委屈的聲音:“你讓我不開心了。”
“周末去看電影,買衣服,好不好?”
“不好。”
“那我怎麼做你才會開心一點?”
“陪着我,24小時陪着我。我打遊戲,你就坐旁邊呆着。”
“行,陪着你。”
***
自從桑小葉想探究白沉星背後的秘密,他就讓她抓不住任何把柄。
看起來,他隻是精神狀況不好,眉宇間充斥着難以掩飾的疲憊。小葉發現,自從她哭過之後,白沉星睡覺變得不安穩,獨自一人發呆的時候,神情落寞。而且晚上抱得自己越來越緊,好像不是自己怕他離開,而是她怕自己離開。
心理治療有條不紊的進行。
桑小葉告訴醫生自己的擔憂。
醫生表示抑郁症患者情緒不穩定是常有的事,思維和平常也不太一樣,比較容易自說自話,鑽牛角尖,家屬需要更有耐心。
桑小葉也不能說什麼。
因為那天晚上白沉星偷偷溜走,桑小葉強迫自己讓睡眠變輕了,準确的說她喝了很多咖啡、茶飲來保持晚上的神智,觀察白沉星。
白沉星有時候仍然會半夜去廁所,再回床上睡。
不知道他去廁所做了什麼,身上那股味道讓桑小葉很不喜歡,不是廁所香氛的奶糖味。
她對白沉星是純純生理性的習慣,她可以聞到他身上别人聞不見的味道,所以當白沉星身上的味道改變了,桑小葉第一時間發現端倪。
陳腐的,像潮濕的木頭渣子的味道。
桑小葉象一隻貓,趴在白沉星胸口嗅了嗅,順着他的耳廓、脖頸、胸膛,撩開他的睡衣聞了聞。
發覺他的胸膛竟然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白沉星不是一個容易出汗的體質。
桑小葉再準備觀察觀察,突然白沉星握住她的手,聲音冷冷:“别動。”
醒了?
“沉星?”
白沉星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