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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母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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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客廳電視的聲音碰巧變得很大,也或許是陳鴻軍他們聊得太入神。當然最重要的是陽台的門窗,是在建材行業摸爬滾打多年的吉靈雲夫婦選擇的最好最隔音的産品。陳川稀裡嘩啦的這一摔,竟然沒有引發大的關注,隻有陳鴻軍和楊靜各自往這邊看了一眼,吉靈雲沖他們擺了擺手,表示無事發生。

陳川呻吟着從殘花碎草中爬了起來,手因為撐在花盆裡而滿是泥土。他擡起眼睛看了眼吉靈雲,吉靈雲的眼睛和臉龐被憤怒焚燒着,或許她知道有這些花花草草墊背,陳川受不了什麼大的傷害,她的神情裡找不出一絲懊悔。

吉靈雲說:“她回來才幾天?二十天有沒有?之前二十幾年你沒喜歡上她,這二十天就愛得要死要活、要跟她結婚了?你瘋了吧!”

陳川按着剛才撞在花盆沿上的後背,鑽心的痛,恐怕已經青紫了一片。他說:“媽,你能不能冷靜點?”

“你叫我冷靜?”吉靈雲咆哮道,“等她發覺她媽怎麼死的時候,你看你還能不能冷靜!”

陳川踉跄着上前抱住身體都氣得在發抖的吉靈雲,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好了好了,咱不生氣了,氣壞了身體怎麼辦呢?我們這個家就靠您撐着了,我們三個姓陳的都是戆包,沒有您我們怎麼活得下去啊!”

“少跟我來這套!”吉靈雲推開他,“我就不懂了,那麼多好姑娘兒喜歡你,比她漂亮的又不是沒有,你怎麼就非得要挑她!她們季家屋裡的女人是什麼妖精嗎?能讓你們為了她們腦殼發昏!”

陳川想要解釋,他想告訴吉靈雲,他喜歡上季辭,不是因為她“漂亮”或者“妖精”,不是什麼心血來潮突然發瘋,而是漫長懵懂之後的如夢初醒,幡然悔悟。但是看着母親的樣子,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吉靈雲幾乎是絕望地說:“你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嗎?我們一家這麼多人的命都擔在你身上!我,你爸,你哥你嫂子你侄兒,還有你家公家婆、舅舅和小姨她們全都指望着你!你真的要為了季辭把你爹媽、把你最親的親人都不要了?”

“哪裡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嚴不嚴重你自己清楚!”

陳川閉上嘴,望着歇斯底裡的母親。吉靈雲胸口起伏,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短發被夜風吹得淩亂不堪。陳川突然意識到今天本是母親的生日,母親來到人世間五十三年的紀念日。母親對他十多年養育之恩,而他正把母親氣得心口疼。

陳川忽然覺得心灰意冷。

陳川說:“那就不談了,以後都不談了,好不好?不結婚了,我就陪着您,好不好?”

兩人之間出現的沉默,讓吉靈雲的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聽了陳川的話,心裡甚至閃過一絲喜悅。吉靈雲說:“說些什麼氣話!我有不讓你談戀愛結婚嗎?你就是故意氣我!”

陳川說:“不氣你,我說真的。我就好好搞家裡的生意,什麼都不想了。讓哥哥嫂子多生幾個,反正都說獨生子女政策要取消了。”

“行了,盡說些氣話。”吉靈雲伸手摸了摸陳川的肚子,剛才她踹他的地方,“還疼不疼?我明明是省着力氣……”

“疼啊,怎麼不疼?”陳川說,“疼是好事情,說明您力氣大,身體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就你嘴乖。”吉靈雲終于露出了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你剛才跟媽說的話。長痛不如短痛,跟她斷了。她那種脾氣,要是進了我們家的門,不把我們家搞得天翻地覆不會收手,到時候沒得一個人有好下場。”

陳川說:“好,知道了。”

吉靈雲說:“那我出去洗碗了,你把這裡收拾一下,身上土拍幹淨了再出來。”

陳川點頭:“好。”

吉靈雲離開了陽台,陳川把陽台門掩實,回轉身看着一地狼藉的殘花碎土,身體佝偻着。

他的胸腹一陣又一陣抽搐,忽的猛一下渾身痙攣,他壓着聲音嘔吐了出來。

*

季辭沒有回老屋,而是打車去了江都風華的房子。

打開門,陳設一如既往,甚至和她六年前離開這裡時沒有兩樣。

她這次回來之後,除了配合律師把家中所有母親的遺物清點一遍,沒有做任何改變。

脫掉拖鞋,蜷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裡面正在播陳喬恩和霍建華主演的《笑傲江湖》,服裝顔色鮮得耀眼。

手機響了一下,是陳川發過來的微信:「到家了嗎」

季辭回:「到了」

陳川:「不好意思,沒有出來送你」

季辭:「怎麼突然這麼客氣?」

陳川:「今天喝得有點多了,姨爹那個酒後勁足。你早點休息,多喝點水,免得明天早晨醒了不舒服」

季辭:「ok」

陳川:「你老屋要搞衛生間吧?買淋浴馬桶的話喊我一聲,我陪你去」

季辭:「明天下午」

陳川:「行,我空出來」

放下手機,季辭閉上眼睛躺在沙發上放空。陳河大曲的後勁确實不小,暈眩和困倦一陣又一陣地襲來。

陳川。

陳川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又熟悉,又陌生。他們明明在靠近,可她心底為何覺得漸行漸遠?

今晚的一切都讓她開心不起來。在過去,她把陳川的家也視為自己的家,把陳川的親人都視為自己的親人。在她心中,這份親情是純粹的,毫無保留的。他們對她是這樣,她對他們也同樣如此。可如今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夜之間,一切全都變了?

她突然很想問問母親,她到底應該怎麼做?

季辭睜了下眼睛,下意識地在家中去搜尋季穎的痕迹。可是偌大一個房子,卻沒有一張季穎的照片。之前印在墓碑上的遺像,還是從季穎電腦裡翻出來的一張幾年前拍的個人形象照。

她生前明明那麼喜歡拍照,不管去哪裡都要拍照,不管做什麼都要拍照。就算季辭跟她沒什麼聯系,也知道她一直在拍照,因為她的微信頭像隔三差五就換,還都是從來沒見過的照片。那麼多照片,都随着她的手機葬身江底了嗎?

季辭驚悚地發現,她竟然不知道母親現在長什麼樣子,她對母親模樣的記憶,僅停留在微信頭像上面,以及,殡儀館裡那腫脹不堪、支離破碎的面容。

她驚惶地用手擋住眼睛,努力用母親還活着的時候的模樣去覆蓋那張面孔。

對鮮活的母親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年前,那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母親與她的見面在争吵中開始,更激烈的争吵中結束。

到底為什麼?是誰錯了?母親?還是她?

她慢慢睜開眼睛,白牆,沙發,茶幾,冰箱,桌子,燈。電視機裡的古裝人物抑揚頓挫地念着台詞,逐漸變成難辨内容的白噪音。

一切似乎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像在夢中。

她扭了扭頭,發現一隻巨大的竹節蟲騎在沙發上,褐色的身體,長到令人反胃。六根細長的節肢無序地動來動去,每一條節肢末梢都長着鋒利的鈎子,伸長開來能觸及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竹節蟲的一雙黑黃鼓突的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季辭驚得猛然坐了起來。

沙發上什麼都沒有,電視裡的古裝劇已經暫告一段落,正在播放廣告。

徐曉斌。

是的,竹節蟲的位置——當年徐曉斌就坐在那裡。徐曉斌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四肢大張地靠在沙發上,像在自己家一樣放松。他用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就像現在這樣,播放着不知所雲的、但是格外吵鬧的内容,抑揚頓挫的念白充斥整個房間。

徐曉斌沒看電視,就看着她——目光一如剛才竹節蟲的那雙眼睛。

季辭深吸了口氣。又做噩夢。

徐曉斌到底是什麼時候介入母親的生活的?連陳川都認定自己見過他。

季辭忽然想起2008年她跑回家,又不告而别之後,季穎給她打過一個越洋電話,用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号碼。她打回去的時候,接聽的是一個男人,她就給挂了。

那個男的會是徐曉斌嗎?

困意全無,季辭開始翻手機的通話記錄。幸好她有保留曆史記錄的習慣,手機存儲空間越買越大,就是為了存下曆史聊天和通話記錄。

她找到了一個手機号。輸入微信的“添加朋友”,顯示“該用戶不存在”。又用微信和支付寶分别試了試轉賬,都顯示對方關閉了該項功能。看來對方很謹慎。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直接的辦法。她換了套樸素的帶帽子的運動服下樓,外面又下起了雨,她回家披了件雨衣,騎上那輛摩托出去找公用電話亭。現在用公用電話的越來越少,她找了好幾個地方,最後才在客運站附近找了個能用的。

電話很順利地撥通了。她壓着嗓子問:“請問是徐曉斌,徐總嗎?”

對方說:“您哪位?”

這麼回答,季辭心裡就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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