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一起試試。”
季辭說完,并沒有馬上從他耳邊離開,依然距離他很近。小酒吧裡的人不知不覺地多了起來,座位坐不下了,許多人就站在吧台邊,種種呢喃的私語聲連成一片,綿密而暧昧地充斥着這片空間。
她看到葉希木把臉轉過來,眼睛裡閃着很亮的光,幹幹淨淨的,灼熱濃烈的,在專注地看着她的時候,總有一種特别的溫柔。
是喜歡的,很喜歡的,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喜歡的。
可是總有某種隔膜,讓她遲遲不願上前一步。過去是因為他還是個學生,而且是遲萬生帶過來的、她過去最讨厭的那一類學生。
現在呢?或許因為年長了他六歲,也或許因為她早早脫離了學生了心态,從中學開始就步入了社會,雖然出國六年遠離了國内的人情世故,但她還是再清楚不過,她和葉希木是完全不同圈層的人。兩個人踩着不一樣的舞步,親密相擁的時候,姿勢能不别扭嗎?能不彼此傷害嗎?
手指撫上他漆黑整齊的眉脊,很順滑,有一點硬,像小野獸的背毛。順着眉脊滑到眉尾,再落到眉尾下那一片不太規則的、稍顯粗糙的傷疤,她輕輕揉了揉。
像是把他揉疼了似的,又像是不習慣在這麼多人的酒吧的親昵,他抓住她的手,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季辭點點頭,在出門的時候付了賬。
他把她的手抓得很緊,生怕把她弄丢了似的。拉着她一直把這條很熱鬧的街道走穿,走到安靜無人的地方,步子才緩下來。
慢下來才發現這條街就在江邊,他轉過身給她擋住風,輕輕撫了撫她衣料單薄的背,問:“冷不冷啊?”
季辭搖搖頭,伸手抱住他的背,頭靠在他肩上。她還從來沒有這樣主動過,葉希木還沒有适應兩人關系的轉變,有點受寵若驚,老老實實地讓她抱着,一動也不敢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回抱,用溫暖的掌心包住她裸露的肩頭。
他說:“試試是什麼意思啊?”
季辭仰起頭:“現在才想起來問嗎?”
葉希木道:“不……是我沒想明白。”
季辭說:“‘試試’就是,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
葉希木像是吃了一驚,也或許是沒想到還能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什麼叫‘合适’?”
季辭說:“你很快就知道。就像穿衣服穿鞋子,是不是合适,穿上了就知道。”
她解釋得很粗俗,雖然葉希木覺得這樣解釋兩個人的感情并不“合适”,但他聽明白了。
于是他把季辭又抱緊了一點,說:“那期限是多久?”
季辭想了一下,說:“到你去上大學之前……或許更短,在你回自己家住之前。”
葉希木知道那個期限,是在父親取保候審出來之前。
他抱着季辭把她堵到牆角裡,就像不許她逃跑一樣,又像是賭氣又像是撒嬌似地說:“不要……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喜歡我嗎?”
季辭感到心髒在跳,但她不承認。
“……喜歡你,喜歡得要瘋掉了。”等不來她的回答,他終于不再克制自己,在她濃密的長發上蹭來蹭去,就像一隻大型貓科動物抱着它最心愛的刺猬,焦躁地嗅來嗅去,卻無從表達它發自心底的最熱切的愛意。
“嗯……”季辭微蹙着眉,他的擁抱和撫在自己背上的手勁讓她感到疼痛,但她默許了他這樣帶着獸性的蹂躏。她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像是回應又像是低微的呻吟,卻讓他更加偾張。
“想為你做一切事情……讓你留下來,不要走。”他不安地說,“做什麼都可以。”
“我什麼時候說要走了?”季辭笑道,“要走的是你啊。到九月份,你就會走得很遠了。”
葉希木搖搖頭。他興許是醉意上來了,開始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話:“我沒長腳,我不會動。你長了……”
季辭笑着拍拍他的臉,讓他清醒一些,“傻子一樣。”她柔聲說,“我們回家吧。”
打了一個車回龍灣。
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多,季辭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