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晞月午飯吃了幾口,好巧不巧,就讓她給看見剛才在樓梯間撞到她的那兩個女生,兩人正邊說着話邊吃飯,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反正看起來聊得很開心。
任晞月緩了十幾秒,她現在正處于一種睡眠不足、情緒不穩,又有點暴躁的狀态。遵循本能的憤怒,起身時手掌撐着桌面的聲音有點大,她端着飯盤朝着那兩個女生走過去,神色冷冷的,有點吓人。
這會兒食堂都是吃飯的人,走來走去的,熱鬧得很。
謝凜和張珣從收放餐具的地方出來。張珣手上拿着盒牛奶,慢悠悠地咬着吸管,在跟謝凜講話。
揶揄的話還沒說完,拽了拽謝凜胳膊,“那邊不是咱們班新同學嗎?”
他語氣有些納悶,“任晞月什麼時候和七班的人這麼熟了?”
那兩女生張珣都認識,她們都是七班的,其中一個是汪語琪的小姐妹。
汪語琪在學校也算小有名氣,學校管理層的某個主任是她叔叔。
那邊鬧的動靜有點大。
謝凜擡眼望去,就看到任晞月把她手上的那盤飯直接給呼在其中一個女孩身上。對方驚得差點跳起來。
“嚯,看不出來,新同學挺能耐。”張珣手一頓,牛奶盒都差點落地上,咂舌道,“現在女孩子打架都這麼猛的嗎?”
任晞月全程那一臉“你是智障”的表情看着對方,可真是足夠嚣張。
她抓住那女生的校服衣領子,往前一拉,腦袋靠近了些,眯起眼,用隻有她們兩個人才聽見音量道:“這算是那盆水的回禮,禮尚往來,接好了。”
任晞月身上的戾氣還沒有完全消退下去,臨走時,拍了拍手,順帶剜了她一眼,“不要太過分,我不是不會還手。”
那女生大概是被那盤飯菜扣腦袋上給扣傻了,她從未如此狼狽過。同伴抽着紙巾不停地幫她擦着臉上和頭發。
她們本想着跟教訓尹荨一樣教訓一下這個新來的,試圖将用到尹荨身上的那一套也用到任晞月身上。
可惜這次不是踢棉花,是踢到鐵皮了,還是超級硬的那種。
那女生委屈地哭嚷嚷着,“我要告訴老師,任晞月你太過分了,你等着吧!你等着,你就等着受處分吧!”
不過任晞月完全沒理會她。
被人欺負到頭上也不還手嗎?她才不會任打任罵,叫人給欺負到塵泥裡去。
不過她向來講文明懂禮貌,一般不太屑于鬧出太大的麻煩。可是有些糟心事兒實在是沒法繼續忍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魯迅先生說的果然沒錯。
謝凜掀起眼皮,眼神帶有深意地望過去。
看了有一會兒,等任晞月離開時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平時雖然與溫潤柔和搭不上邊,但也不像是這樣蠻橫不講理,随便欺負同學的。
是别人惹到她了還是遇到什麼事了?
-
大概是淋了冷水,又沒有及時換衣服的緣故,任晞月感覺到自己像是有點感冒的症狀,打了個噴嚏,腦子昏昏沉沉,沒精打采的。
她趁下午大課間的空當,去小診所買了盒感冒藥。
人在生病的時候,心理防線一般都很脆弱,容易多愁善感。
任晞月從來都覺得自己應當是很堅強的,不會因為遇到什麼挫折或者小困難就放棄或者淌眼淚,那些都是懦弱的表現。
可是現在,所有的負面的消極的情緒,毫無防備地,一齊湧上來。
乍然離開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熟悉又陌生,這一切都讓人太沒安全感。這些日子以來,所遭遇到的不平等對待,以及惡語相向,好像都在此刻突然間具象化起來。
她以為自己可以克服這些困難,以為自己足夠堅強的。
正思忖着,有人敲了敲她的課桌。是個班裡的,任晞月幾乎沒有跟他講過話的一個男生。他講,任晞月,數學老師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任晞月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但還是去了。
數學老師不像班主任胡老師那樣好講話。
他拿起那本空白的數學練習本就往桌上一拍,“不像話!這就是你交上來的作業?你自己好好看看!”
任晞月一看,那本子是空白的,上面隻寫了自己的名字。
-故伎重施。
垂在身側的手指握了握,又松開。她忽然又不想解釋了,這樣好沒意思。
“你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不寫作業,有哪個好學生像你這樣的?啊?再說了,我看了一下,所有的科目裡面你最薄弱的就是數學,就這樣還不好好寫數學作業?能有進步嗎?不帶這樣搞學科歧視的啊!”
數學老師一通罵,最後終于把任晞月那點負面情緒給罵出來了。
她垂着眼,吸了吸鼻子,真的,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