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媽做什麼,明明是看你。”男生覺得很無辜,分明是好心提醒,還被罵,薛硯這個脾氣,真是炸彈一樣一點就爆。
薛硯擰着眉,轉過頭,看到了外面的任晞月。
他捏了捏脖子,把手機擱進課桌裡,情緒好像又松散下來,沒有剛才那麼緊繃了。
薛硯起身走出去。
“你的衣服,洗幹淨了。”任晞月說,“那天謝謝了。”
“哦。”薛硯接過校服。他散漫随性慣了,降溫了也還穿着件黑T,這會兒直接把校服往身上一套。
他整理了下衣領,看着任晞月走遠的背影,聞到幹淨校服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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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放假,老師照例是布置了一堆的作業,拖堂講了不下十分鐘的題外話,才肯放學生們回家。
許如意從教室裡出來的時候注意到任晞月,她似乎永遠都是形單影隻,孤零零地走着。
跟周圍或勾肩搭背,或三五成群走着的學生相比,是那樣的鮮明突兀。
許如意握了握手心,主動上前去跟任晞月講話。
前面的人群中忽然出現一陣不小的動靜。
許如意很快注意到,又是汪語琪那幫小團體。而被欺負的尹荨沉默着。一個已經習慣了被讨厭和排斥的人,自然也就習慣了沉默地不為自己辯解。即便她們在說那些很難聽的話。
小鎮上的學校有時候就是這樣,紀律方面是真的差,老師也是真的不怎麼管。比如說,有人看哪個誰不順眼了,帶上同伴,拖進廁所關上門打一頓。是常有的事。
任晞月本來是不想管這些事的。但因為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她對于尹荨,格外能感同身受。同病相憐的人似乎總會給予對方更多的關注,她們都是被排斥被孤立的,如此相似。
任晞月把書包扔出去的時候,許如意還處于震驚的狀态中。畢竟任晞月這樣看着文文弱弱的,不太像是會打人。
那裝滿作業的書包,重量不輕,石頭一樣結結實實地砸中了汪語琪,汪語琪整個人直接往後一倒。
許如意看在眼裡,這精準命中率,跟投籃似的。
許如意差點拍手叫道,好球!
汪語琪被人扶起來,捂着臉,“誰啊!”
任晞月冷着臉:“道歉。”
汪語琪:“誰給誰道歉啊?你砸了我還好意思讓我道歉?”
“給尹荨道歉。”任晞月說。
汪語琪當時就覺得好笑,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和雜草,不是很懂這個新來的為什麼能這麼嚣張?
一夥人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厮打在一起。
女孩子打架沒什麼好看的,要麼揪在一起抓頭發,要麼破口大罵撓臉,總之是很毀形象。
許如意正思忖着要不要說點什麼來勸架,或者把任晞月拉走。
混亂中,尹荨不知道被誰給推了一下,“噗通”一聲響,尹荨被推到湖裡去了。
正是秋天裡降溫的時節,湖水浸在身上可謂是徹骨冰涼。尹荨不會遊泳,她不停地撲騰,掙紮,在喊救命,一張口就嗆了不少水。
任晞月跳入湖中,往尹荨的方向遊去。
汪語琪她們見事情怕是鬧大了,慌張地離開,一時間一夥人都散開。
許如意在岸邊急得不行,可惜她又沒帶手機,不然打120也行啊。
好在任晞月水性不錯,一路把尹荨拖拽到了岸邊。
許如意趕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任晞月,任晞月拿着衣服給尹荨擦了擦臉和頭發,又給她裹上。
尹荨嘴唇烏白,凍得瑟瑟發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許如意:“汪語琪她們真的是太過分了。”
又瞧着任晞月,她渾身都濕透了,模樣也是狼狽得很,提醒道:“任晞月你還好吧?趕快回家洗個熱水澡,換衣服,别着涼感冒了。”
任晞月剛想起身,尹荨拉住她的手,哆哆嗦嗦的,說話都不太完整:“任同學,謝謝你,隻是……”
尹荨抑制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嗆出好多水來,她臉色蒼白,“你不用為了我,去得罪她們的。”
其實剛剛在冰冷的湖水中,有那麼一瞬間,她有想過,自己要是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掉,世上也不會有誰知道沒有她這個人了,離開了就不用再受這些苦了,就解脫了。
任晞月看出她的心思,這個年紀的女生,彼此之間的那點小心思很好猜,更何況任晞月與她境況相同,曾經,也萌生過同樣的想法。不過轉瞬即逝罷了。
任晞月突然開口,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這樣就很難過了?”
“她們講你是雜草,你就真的這樣貶低自己嗎?”
“就算是荨麻草,那也是一株堅韌的野草,無論多麼困難的處境,都能勇敢地活下去。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不是嗎?”
“你活得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從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别人的壞事,憑什麼要因為别人的三言兩語就放棄自己的生命?”
“我聽别人說,連困難都無法阻擋你時,那就是逆風翻盤的必勝局。人生本就是一場馬拉松長跑,不用在意處于賽道更前的人對你的否定。”
任晞月連珠炮似的講完,才咯噔一下,之前還奚落謝凜文酸氣,這會兒輪到她自己了。她暗自歎口氣,也是,給人亂灌什麼毒雞湯啊你,自己的生活都還一團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