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修感慨。
“我去找雲姐他們哦。”春花道。
隐修沖她擺了擺手。
春花蹑手蹑腳學着童心的模樣,攀着窗沿,悄無聲息地躍了出去。
須臾,原本應該睡着的童博緩緩睜開了眼睛。
“童博?你醒啦?”隐修驚奇道,“看來最近你的功力又有進步哎,藥效吸收得更快咯。”
童博呆呆地望着床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什麼時候醒的?”隐修湊到童博跟前。
童博不悲不喜地看了隐修一眼,沉默着翻過身去背對他。
隐修眨眨眼,似是沒料到童博會是這種反應,擡手推了推他:“你怎麼啦?把手伸出來讓我把把脈啊。”
童博仍是用後腦勺對着隐修,接着在隐修的喋喋不休之下,索性把被子一拉蒙過了頭。
“咦?”隐修莫名其妙道,“這是犯什麼毛病哪?”
化身棉被蠶蛹的童博表示不想說話,拒絕理睬。
不提屋裡犯了毛病的童博和不明所以的隐修,離開房間的春花已經踱步到了後院花園。
果不其然,她看見了在那裡等候多時的趙雲。
趙雲正坐在花架旁,頭上的花冠已然摘下,拿在手上靜靜把玩。
春花走上前去,在她面前停下。
“你都看到了。”趙雲涼涼道。
春花不聲不響地坐在了她身邊。
這個舉動好似刺激到了趙雲一般,她猛然起身,提高嗓音質問道:“既然看到了,為什麼不戳穿我?!”
春花長歎一聲,失笑:“為什麼要戳穿你?戳穿你,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趙雲不可置信地望着春花。借着月光,她仔仔細細地将春花的神色審視了一通,茫然不解:“我不明白……”
“我看見你了。”春花的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無人的花園裡格外清晰,“我隻是在等你。”
“等我做什麼?”
“等你看清你自己。”春花不疾不徐道。
趙雲一怔,心裡登時五味雜陳。
“你到底還是沒下去手,對嗎?”
趙雲像是逃避般狠狠閉上了眼睛,不去看春花的表情——她不明白為什麼面對朋友的背叛,春花還能笑得出來。
“可我已經在他的藥裡下了安甯草!”
趙雲一直都知道,自己和龍澤山莊裡的這群人是不一樣的。
無論是童氏三兄弟、隐修,還是自己的另兩個姐妹豆豆和珠兒,甚至于,站在自己面前的春花,歸根結底,他們都是一類人。
站在陽光下,無憂無慮地過着閑雲野鶴的生活,與人為善、光明磊落,是屬于他們的生活。
而她趙雲不一樣。
她比他們更有城府、更懂權衡,也更有野心。
她不可能滿足于眼下這方寸之地的。
所以,當尹仲用一個願望與她交易,讓她對童博下手的時候,她猶豫了。
她答應了。
這是在江湖上叱咤風雲的尹二爺所給的承諾。
她可恥地心動了。
甚至為了更順利地執行計劃,她選擇在童博最脆弱的時候,暗算他——在他的藥裡加了安甯草。
這不是為了讓他睡得更好,隻是為了動手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罷了。
說到底,她的的确确做了一件恩将仇報的事。
隻是她不懂,為什麼在察覺她陰暗的意圖後,春花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用一種閑話家常的口吻講出這樣的話來?
“哦,怪不得童大哥睡得那麼香。”春花不甚在意地調侃道。
“你聽不懂人話嗎?!!”趙雲隻覺不知哪兒冒出的火氣,從腳底直直竄起,燒得她的心口煎熬難耐。
“我聽懂了,雲姐。”春花臉上的笑意未減去分毫,“可是童大哥現在确實還好好的不是嗎?”
“讓我看看那是什麼東西吧。”春花起身,掌心朝上對着趙雲,“是尹仲給你的?”
聯想到今日尹仲來過龍澤山莊,春花很輕易地就猜出是誰在從中作梗。
趙雲聞言,遲疑片刻,還是把袖裡的東西拿給了春花看。
——那是一根造型别緻,泛着森冷寒光的針。
春花小心撚起那根針,面色古怪了起來。
“怎麼了?”趙雲不禁問道。
“你拿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不覺得它很眼熟嗎?”春花邊說,邊從腰側的布包裡抽出了一根她常用的銀針,跟趙雲的那根針放在了一起,“你看有什麼區别呢?”
趙雲來來回回看來好半天,也沒看出兩根針有什麼不同。
“看不出就對了!”春花叫道,“這分明是同款嘛!你這兩月隔幾天就要紮的針啊!”
“啊?”趙雲狐疑道,“可尹仲說這針是【玄隐針】呀……”
雖然随着手傷漸愈,施針時的痛楚日益減少,但趙雲對春花手裡的銀針還是心有餘悸,未曾仔細瞧過那些針,更别提去特意觀察針的外形了。
“【玄隐針】?”春花歪頭思考道,“我沒聽說過啊……”
“我猜,大概是什麼獨門暗器吧。”一道清潤的男聲響起。
春花和趙雲循聲望去,隻見童博披着月光,踏破陰影朝兩人徐徐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