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大概是有了經驗,春花和豆豆都沒有跌倒。其他人因為有了接應與提醒,也全都安然無恙。
“豆豆,你怎麼樣?”總算暫時有了一些時間原地休整,春花立刻去查看豆豆肩背的燒痕。
這裡隻有她身上有新傷,要是被毒蝙蝠來上一口,那可難搞了。
“我沒事啊。”豆豆連忙拉過一邊的童心,把他脖子上的傷口亮給春花看,“春花,你看看童心吧,他……”
豆豆望着童心的眼神有些許羞怯:“他剛剛為了保護我……被毒蝙蝠劃傷了啊……”
“沒什麼的,豆豆……”童心抿嘴淡然一笑,眼角清亮的笑意讓豆豆微微出了神。
“哦~”春花擡高了音量揶揄道,“原來是童心英雄救美,所以光榮負傷了呀~”
衆人意味深長的笑讓豆豆不好意思地低頭,扯了扯春花的衣角。
“啊呀春花,你幫他看一看就是了,哪兒來的那麼多話啊!”
“我啊?”春花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垂首把針藥包裡備好的解毒粉拿了出來,拍在了豆豆手心裡,“喏,傷口洗幹淨之後,撒上解毒粉,再上點你自己的金瘡藥就行了。”
“啊?”豆豆呆滞地看着她。
“啊什麼啊?”春花挑眉道,“我忙得很,當然是你給他上藥咯!”
說罷,她走向了另一邊。
“喂……”豆豆手停在半空,放下又擡起,側頭又見童心眼巴巴望着自己,最終還是認命地把他領到了一旁。
“坐好啦!脖子!”
豆豆語氣惡狠狠地勒令童心坐下。
見狀,童心自然是乖乖伸長了脖頸,任由豆豆為他處理傷口。
童博确定了通往活林結界的方向,回身下意識想尋找春花,卻見她躊躇着,踱步邁向了坐在山壁石塊上的閉目養神的尹仲。
他并沒有上去打擾,隻是默默注視着一切。
春花的視線落到了尹仲被蝙蝠咬傷的手背上,傷口滲出了一些殷紅的血迹。
幾乎是春花站定在尹仲跟前的時候,四周原本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就都安靜了下來。
“你被咬傷了?”春花裝着不經意問道。
尹仲擡眸,望了眼春花。
她正逆着光站在樹林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現在,連爹都不肯叫一聲了?”他撇過頭冷哼了一聲:“真是女生外向!”
喲,這臭老頭小發雷霆的樣子還挺可愛。
春花癟癟嘴,蹲下了身,使勁拽過了尹仲被衣袖遮掩的手背。
“你還要我叫你「爹」?”春花拿出包袱裡的水袋,替他沖了沖那兩個蝙蝠的牙印。“不是被我氣得七竅生煙了嗎?”
“廢話!”尹仲語氣硬巴巴道,“不然你還想管誰叫「爹」?”他瞪了一眼瞧着這裡的童博,“龍澤嗎?!”
“啧!”春花一把甩開了尹仲的手,壓着隐怒的聲音道,“你還有臉提人家名字!”
“我怎麼就不能提他了!”尹仲怒目道。
“好了閉嘴!”春花深吸一口氣,又抓起了尹仲的手咬牙道,“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吵!”
“你這是什麼态度!”
春花無聲地翻了個超級大白眼,重手重腳地把藥庫庫倒在他手背上。
接着她又從懷裡抽出了手帕。
頓了頓身形,春花轉過身非常心虛地瞄了尹天雪一眼。
——她随身攜帶的唯一一條手帕還是尹天雪給她繡的。
身後的衆人馬上把視線移向了别處,裝作沒注意父女倆的動靜。
包括尹天雪。
春花暗暗松了口氣,回身用手裡的帕子簡單地給尹仲包紮了一下,還打了個很醜的蝴蝶結。
“這帕子還是天雪給我繡的……便宜你了。”
“其實……”尹仲對春花的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你不必特意替我包紮……”他觑着春花的表情,不知想從她的雙眼裡看出什麼來。
“知道你是不死人,這傷毒不死你!”春花松開了他的手,起身冷臉道,“要是能毒死你,看我還給不給你治!”
他要是現在就挂了,索性一了百了了。
至于冰封的水月洞天,天大地大,她就不信窮盡一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可惜,他偏偏是個不死人。
他大概率不會死。
春花說不清她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放完話,春花環起胳膊,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走回人群。
這次尹仲倒是沒再吹胡子瞪眼,隻是若有所思地垂眸盯着那個蝴蝶結,良久不語。
“嘿嘿,天雪~”春花竄到了尹天雪身邊,沖她笑得讨好,“你的手帕……”
尹天雪自然是沒法對春花置氣的。
同為女兒,她能理解她對尹仲複雜的心情。
她微微颔首,似是安慰地回了春花一個輕淺的笑來。
春花看尹天雪沒介意,又屁颠屁颠地小碎步跳到了童博旁邊。
“既是關心他,又何必故意氣他呢。”童博蓦然開口。
“……”
童博長歎一聲。
“我并不介意。”
他伸手替春花輕斂起散落耳際的碎發。
“或許,誠實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對不對?”
畢竟,短暫的安甯,也是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