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他們這群人大多數都有童氏一族血脈的關系,活林結界過得異常順利。
那些藤蔓溫順得不像話,甚至主動給他們一行人開辟了一條道路出來。
“你們說,這些樹藤平時都在想什麼呢?”路上沉悶,春花百無聊賴,沒話找話了起來。
“想?”童戰道,“這些樹藤會笑已經夠吓人了,别跟我說它們還跟人一樣會胡思亂想啊……”
“那可不一定。”豆豆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話茬,“既然會笑,那會胡思亂想又有什麼奇怪的?”
“這麼大片的活林結界,當初施法的時候,童氏一族的人一定費了很大的法力和精力吧?”春花思忖道。
“童氏一族與天地自然結契,”尹仲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春花身邊,自說自話給她講解起了活林結界來,“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因地制宜,運用山川湖泊石林草木構造結界。沒你想象得那麼難。”
“是嗎?”春花睨了他一眼,“不過很有用不是嗎?”
至少成功隐瞞了尹仲五百年。
尹仲冷冷一笑,沒有回複春花的挑釁。
“這些活林的施咒倒是尤其成功。”
他饒有興緻地觀察着眼前盎然的綠意。
“五百年來,咒法與契約随着樹林一同生長,恐怕這個地方的大多植被早已生出了靈智,不僅僅會認主這麼簡單了。”
“啊?不單單會認主啊?”
盡管打定主意不給尹仲好臉色,可春花還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道。
“那還能幹嘛啊?”
尹仲輕笑道:“還能護主。”
“護主?”春花皺起眉頭,“那跟認主不是一樣的嗎?有什麼區别嗎?”
“區别?”尹仲的視線落到了春花的手腕上,話裡有話道,“不如問問你那隻手镯,認主和護主有何不同?”
春花心下一窒,猛地頓住了腳步,下意識握住了那白蚺玉镯。
童博的内力在剩下人之中是最高的。
他聽清了尹仲對春花的耳語。
上前幾步握住了她的手,定定凝視着她。
春花朝他微微搖頭,埋頭疾步趕上了一人走在前頭的尹仲。
“你……”春花正欲講些什麼,卻見尹仲忽地面色一白,痛呼一聲彎腰捂住了自己的胸膛。
“又發作了?”話出口,春花知道自己這是明知故問了。
大約是本能反應,她攙扶住了踉跄的尹仲。
父女對視的那一刻,春花不由愣了愣。
隐修出發前對她的千叮咛萬囑咐是十分正确的。
她确實時時刻刻在對尹仲心軟。
尹仲沁出冷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讓春花百感交集的笑來。
“不和爹賭氣了?”
春花無語地望了望天。
“你倒是明白一下我在氣什麼啊……”
漸漸的,尹仲的舊傷發作越來越嚴重,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步履混亂,深一腳淺一腳的,若不是有春花扶着,恐怕已經一頭載倒在地上了。
終于走出了活林結界,達到了最後一層河流邊緣的山崖上,尹仲看着命都去了半條。
春花尋了個平整一些的地方,讓他依靠着石壁歇着。
“哥啊……”童戰走到童博身邊,瞄了不遠處面若金紙的尹仲一眼,“尹仲看着情況不大對勁,可不要冰封沒解除,他就先斷氣了!”
“啧,童戰,你是不是傻?”
春花把尹仲丢在一旁,立馬湊了過來。
“你幹嘛突然罵我?”童戰瞪大眼睛控訴道。
“我在說事實嘛!”春花戳了戳童戰的肩膀,小聲道,“你忘了我爹是不死人啦?你居然擔心他會斷氣?難道你不是犯傻嗎?!”
“呃……說得倒也是……”童戰撓撓頭。
“春花,童戰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龍婆也靠了過來,憂心忡忡道,“看尹仲這副模樣,就算進了水月洞天,還能解除冰封嗎?”
“婆婆,我已經想好了。”童博思索着開口,“到時,我可以将自己的内力直接輸入他的體内。”
“不行!”春花第一個反對道,“他是我爹,他的問題應該由我負責!要灌内力也應該我來!”
“春花,這種時候,你就别跟我争了……”童博道。
“現在是你在跟我争!”春花咬牙道,“你要把你的内力輸給仇人,你不覺得很荒謬嘛!”
“我……”
“你們誰都不行!”龍婆打斷了兩人的争論,“你們可知道,要撐住他的精氣神,得耗掉多少功力?!”
“是啊!”童戰也在一旁勸道,“冰封解除之後,尹仲倒是好了,你倆都不過啦?!”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圍攏了過來,聽見童博和春花所說的話,自是一千個一萬個不答應的。
“難道就沒有别的方法嗎?”尹天雪蹙眉道,“總之犧牲你們兩個任何一個的内力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