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雪白的須發在風中狂舞，那張曆經滄桑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春花将神劍橫在胸前，劍身上的龍紋與蛟紋同時亮起：“或許吧。”她嘴角揚起一抹桀骜的笑，眼中卻是一片清明。

尹天雪靜立一旁，什麼也沒說，隻那雙清冷透亮的眸子直視春花，無聲地傳遞着支持。

都到了這種地步了，誰都無法阻止她做任何事了。

那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她會用她的所有去幫她。

她指尖凝聚一點幽光，悄然打入春花後背，那是蚩尤魔功中最精純的護體真氣。

童戰揚聲道：“大哥、春花，我用靈鏡掩護你們上去！”

隐修急得直跳腳：“童戰！你跟着瞎摻和什麼！還嫌不夠亂嘛！”

“大哥二哥！我也要來幫忙！”童心的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全然不見懼色。

隐修捶胸頓足道：“完了完了，你們都瘋了嗎?！”他轉頭朝長老團求助：“你們快來勸勸他們啊！”

六大長老目目相觑，瞠目結舌。

“這……與天相抗，必遭天譴呐！”水長老皺眉道，“更何況我童氏一族向來謹遵天地法則，萬不能逆天而行的呀！”

“長老不必擔心這一點。”春花雲淡風輕道，“我五百年前就已經随父親離開，而今與童氏一族再無瓜葛。一切行為都由我自己一力承擔，萬不會連累童氏一族。”

“啊呀春花姑娘！”水長老一聽也急眼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呀！無論你是不是我童氏族人，你對童氏一族的恩情我們都是清楚的，我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呐！”

“我知道。”春花對童氏族人的品性當然很有信心，她笑道，“我隻是說出了事實，不想殃及無辜。”

按這狗天道的行事風格，還真沒法确定牠事後會不會在童氏一族身上撒氣……

“長老。”童博沉聲道，“童博此前也已被逐出水月洞天，不再是……”

“好了童博！”脾氣最爆的火長老聽懂了童博話裡的含義，不耐道，“怎麼，事到臨頭你也要與童氏一族割席了？你把童氏一族的人都當成懦夫和縮頭烏龜嗎？！”

童博還想說什麼，卻被火長老氣急敗壞要吃人的表情給逼了回去。

“其實我覺得……”金長老緩緩道，“剛剛我們共同阻止了天劫，這難道不是已經違反天意了嗎？”

木長老憂心忡忡：“但那畢竟是天道呀……”

“狗屁天道！”火長老沖冠眦裂，轉頭把怒火直直噴向身邊的童天行，“剛剛給童戰開天眼前，我就想說你了！”

“什麼【若我童氏一族滅族，那也是天意難違。】，你說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的手指頭都要戳到童天行的鼻子上了。

“你問過我了嗎，問過我們族人了嗎你就【天意難違】?！！”

童天行一聽，也不樂意了，張嘴就和火長老辯駁了起來。

土長老艱難地左右勸着。

六個長老加上隐修吵作了一團，難分難解。

春花和童博無奈地相視一笑，心有靈犀地不再理會他們。

童博周身金光漸漸亮起，眨眼的功夫，一道龍吟響徹雲霄，打斷了喋喋不休的争論。

一條通體雪白的巨龍出現在衆人眼前。

這次的化形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實。

龍鱗晶瑩如玉，每一片都泛着神聖的光澤；龍須如銀絲飄舞，龍角似水晶雕琢。

蒼龍盤旋而起，帶起袅袅雲氣，恰似真有吞吐天地之威。

“龍神真形……”天行長老震驚道，“童博竟已修至如此境界……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龍神功了，這分明是元祖龍神才有的化龍之能啊！”

尹仲在一旁冷哼一聲，臉上卻是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

——雖然他很讨厭他，但他不得不承認，這龍家的臭小子的确聰明，且天賦極高。

——看來不久前的天雷淬體，他利用得很徹底。

白龍遊動到春花身邊，低頭等待。

春花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神劍在手，衣袂翻飛，她站在龍首之上，宛如上古戰神，英姿勃發。

“臭老頭！”

春花興奮的聲音響起。

“你不是說過要把天地踩在腳下嗎？”

尹仲一怔。

“今天，我替你去瞧瞧，那天地到底是什麼樣的！”

春花的笑張狂到了極點。

“要算賬要報仇，不找罪魁禍首怎麼行！”

尹仲望着春花的臉龐，有一瞬間的恍神。

他依稀想起童小蝶懷抱着襁褓中的鳳兒，輕聲細語地說出了對她的預言——彼時，他以為那不過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心願罷了。

“我們鳳兒，以後一定會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她會成為一個大英雄，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那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哦，他想起來了。

“一個姑娘家，做什麼英雄嘛，健健康康地長大成人，開心快樂就行啦。”

原來小蝶說的并不是随口閑話，而是貨真價實的預言。

那個曾經被他抱在懷裡哄着睡覺的小丫頭，如今竟是長成了這副模樣。

他似乎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看清了她。

尹仲自嘲地搖頭笑了笑。

——小蝶啊小蝶，是我輸了。

——我比不過你啊。

“走！”春花一聲清喝。

白龍登時沖天而起，載着春花直入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