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和辦公區用一面玻璃牆隔開,一擡頭就能看到外街建築。
林枝跟在助理身後,走進會議室,今天所見到的工作人員都已到齊。
她們看到進來的林枝,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另一個人,而那個人正在側對着林枝,拿着平闆電腦探身和宋卻在讨論。
林枝順着她們的視線,目光緩緩地落在了那人身上。
果然。
即使那人從頭到腳打扮精緻,身材凹凸有緻,全然沒有七年前乖乖女一般呆闆的模樣,她還是憑借側顔的輪廓,辨認出那人就是畢業前一天和她打賭,誰才是宋卻會選擇的人。
随着她進來,會議室霎時安靜,那人回過頭來。看到她的一瞬間,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秦樂放鮮豔的紅唇緩緩勾起,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她輕快地說:“好久不見。”
明明是很自然的友人相見,聽了剛才在畫廊店員們的議論,以及現在的氣氛,倒像是情敵相見,頗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她和秦樂放打招呼從來沒有這樣拘謹,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她不搭話,反倒顯得她小氣似的,誰知道她們又會在背後編排什麼。
然而林枝一直以來都是善解人意的,她當然知道這些店員在想什麼。
林枝說:“一個月而已,稱不上好久。”
說完,她還刻意似有若無的冷哼一聲。
她的回答精準落入一旁看戲的店員們的預料,大家面色皆浮上一抹興奮之色。
反應很好,林枝暗喜。
電視劇裡的情敵見面都是這麼演的。
聽店員們說,秦樂放和宋卻一起工作五年,就是說從20歲開始,兩人就成為同事了。
而她什麼都不知道。
鐘敏不僅将宋卻的消息隔離,而是将她在景陽市的一切都抹去了。
宋卻拉開身旁的椅子,輕聲說:“過來坐。”
林枝順着宋卻拉開的椅子坐下,接過霍景遞過來的畫集,輕咳一聲,點了點手中的畫集,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
秦樂放有些訝異,林枝話中帶刺,眼神卻異常平和。宋卻并未細說林枝喪失的記憶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如果說是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林枝的眼神裡喪失了對她的試探,如果說是兩人因為宋卻徹底決裂時候,林枝的眼神裡又沒有對她的敵意。
她從林枝的眼神裡找不出任何一種從兩人認識到決裂之間的情緒,林枝這樣平靜溫和的樣子倒像是出國前兩人相見時的感覺。
如果是這樣,那麼林枝和宋卻是不可能坐在同一張桌前,更遑論住在一起。
秦樂放眯起眼睛,那不是——
秦樂放挑眉,收回視線回歸會議主題。
“那就聯系之前的備選吧,當時我們隻照顧到藝術家名氣,現在看來,備選這幅色彩大膽,其實是更符合這次展覽主題的。”
一直沒說話的林枝翻動着手中的畫集,聽到對面秦樂放的分析,她翻到前幾頁找出備選,細細比較。
宋卻似乎感覺到她的動作,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來回翻動畫集,輕聲問:“你覺得呢,有什麼想法?”
“這幅畫是不錯,顔色大膽,畫風誇張,是挺合适的。”
秦樂放留意着林枝的表情,暗暗交錯瞄了兩人,她抿唇,揚了揚眉。秦樂放看向方笙,準備讓她聯系這幅畫的藝術家。
在秦樂放開口之前,林枝問:“你們之前有沒有讨論過這幅。”
秦樂放一頓,回頭看去,林枝把手中的畫集對向她。
看到林枝翻出的那幅畫的一瞬間,秦樂放怔了怔,去翻藝術家們的資料。
這個藝術家一直在國外,他不算出名,畫作也隻參加了幾個小展,關于他的信息很少,唯一一次被圈裡大範圍讨論還是和眼前這位失憶的人有關。
秦樂放看着這幅畫,沒說話,瞟了眼宋卻。
“那就定這個,方笙,去準備吧。”宋卻說。
方笙在手中的平闆上翻了翻,看到他們說的藝術家,解釋道:“抱歉,這幅畫的藝術家不在我們代理的藝術家之内。”
半年前方笙打印畫集時,這位藝術家和畫廊聯系過,她把作品集拿給宋卻看,宋卻隻瞄了一眼就拒絕了。
或許是那時候手忙腳亂打印錯了,才會混印在現在的提案裡。
然而現在因為林枝模棱兩可的一句話,就定下這個藝術家。
方笙看了眼林枝說的那幅畫,沒忍住瞄了眼正望着林枝的宋卻,暗歎:果然,眼瞎的人審美水平也會直線下降。
這會兒員工的視線齊齊看向秦樂放。
秦樂放當然也感受到大家灼灼的視線,她扯起嘴角,笑得無懈可擊:“那你先聯系,雲鎮的事情沒處理完,我待會兒就得走,這次就由你負責吧。 ”
散會後,大家陸續地走出會議室。
任席言打來電話,宋卻看了眼手機,正準備挂斷,就聽到林枝不輕不重地說:“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