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卻看向林枝,欲言又止。
對面的秦樂放忽然笑出聲:“是怕我吃掉她嗎? ”
宋卻沒說話,隻是看着林枝。從她進來會議室,看到秦樂放開始,她就再也沒有看他。
林枝緩緩地擡眸看他,眼底波瀾不驚,“不接?那我來接好了,好久沒和任姨聊天了。”說着,林枝作勢去拿他的手機,她剛擡起手,就被宋卻眼疾手快的拿過手機。
出去之前,宋卻和秦樂放視線相撞,秦樂放聳肩,眼神裡似有挑釁。
林枝注視着宋卻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對面的秦樂放突然笑出聲,她瞬間收回視線,警惕的看向笑的莫名其妙的秦樂放。
“說吧。”秦樂放雙肘撐在桌面上,滿眼期待。
林枝被猜中故意坐着不走的心思,臉上挂不住,故作鎮靜:“說什麼,好久不見嗎?”
“看到我的時候,你可沒有一絲驚訝,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秦樂放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繼續補充,“以你的作風,應該是冷眼嘲笑,說我不知廉恥……哦,對了,這些話程度太淺了,應該說我這個小三的女兒最擅長的就是做小三,這樣才對嘛。”
林枝抿嘴不說話,嘴巴張了又合,最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一言不發地看着秦樂放。
看到林枝這副樣子,秦樂放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想,她輕笑一聲,她這個朋友還是這麼不經逗。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門外那個不可能不知道林枝已經恢複記憶,或者說林枝現在是在——
裝失憶!
“既然你沒什麼想說的,那我就走了。”秦樂放把平闆電腦放進托特包裡,包内原本豎放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倒下,橫在包底,她重新把平闆拿出來整理包内的東西。
秦樂放的平闆沒有保護殼,她拿出來放到桌上的時候平闆亮起。
林枝真正想說的話在嘴邊遊離,看着秦樂放整理,她終于下定決心開口,然而在看到她平闆上的壁紙,嘴裡一直含着的話被迫讓路,她問:“這是哪裡?”
秦樂放整理東西手頓住,順着她的視線落在暗了一個度的平闆上,壁紙是她的背影和一幅壁畫的合照,那幅壁畫是一個背影,“多紮,博洛尼亞的一個小村。”
屏幕徹底暗滅,林枝渾身緊繃,又問:“什麼時候?”
秦樂放已經整理好包内的雜物,她把平闆重新放回包内,靠在椅背上,歪歪腦袋,無奈的含笑:“你想說的就是這個?”
當然不是,不過現在這個比原本想說的更重要。
“忘記了,不過你可以去問宋卻,他記性好。”
秦樂放提包起身,離開會議室,下了樓梯到一樓,看到宋卻抱着箱子進來,她仰頭看了眼背對着玻璃牆穩坐原位的林枝,毫不避諱地問,“你知道吧。”
她沒得到宋卻的回答,回頭看他。一旁的宋卻默不作聲。
“一對瘋子,”秦樂放聳聳肩,自我解嘲地說:“是我多慮了。 ”
林枝似有所感,回頭,看着兩人說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一如高三時那樣。
林枝保持着嘴角上揚,眼底卻閃過一抹淩厲,在秦樂放看向她時妥善收起。
本來她想道歉的,現在看來,不用了。
她這位昔日好友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厭啊。
她原先還可以自我欺騙,現在秦樂放的不留意,讓她再也無法忽視鐘敏的态度。
林枝手心撫上胸口,好悶。
秦樂放說的多紮,是去年五月。那時她已經為回國做準備了,她特意去意大利一趟,辦完事情後,原本打算再去一次奧賽博物館,就返回英國,結果心血來潮走了趟多紮。
多紮很小,不到一天就能逛完,當時她就在秦樂放同樣的地方。
那幅畫上有一棵樹,樹旁有一個人,從結構和細節來看,樹在前,人在後。人已經邁開步伐,像是要遠行,可他的身影卻始終在樹冠之下。
看着那幅畫,林枝久久的陷入沉思,拍完照她到身後小廣場的長椅坐下休息。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陣騷動聲,她四處觀望,确定聲源,她起身查看,聲音卻突然消失了。
看了眼時間,準備離開這裡,走了不到五十米,轉彎,午後熱烈燦爛陽光的籠罩眼前的巷子,包括她。
林枝被晃了眼,撇頭躲避,卻看到左手邊牆壁一隻大大的鳥。
忽然。
“林枝——”
林枝好像聽到了宋卻的聲音,就在她看着眼前的這幅畫,正在想宋卻的時候。
盡管陽光刺眼,她還是轉頭看向巷子盡頭,隻見地上快速閃過一道陰影。
她想,應該是幻聽了。
現在看來,應該不是幻覺。因為秦樂放的那張照片的角落,出現了和她拍的照片裡,同一對外國情侶。
媽媽,你給我取名為“枝”,希望在遮天蔽日的叢林裡,生生不息,野蠻生長,可是媽媽,你是那片我始終無法逃避的一片小小的蔭影。
你讓我身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