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林枝聞到一股清甜的玉米香氣,她閉着眼在宋卻懷中深嗅了幾下,忽然感覺自己騰空,下一秒她滾到了沙發上。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去看,宋卻人已經進了衛生間,接着她便聽到從衛生間傳出來的嘔吐聲。
什麼意思,他什麼意思!
林枝拉了衣領,嗅了嗅。
宋卻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在沙發上沒看到林枝,反倒是餐桌那邊發出聲音。他循聲看去,林枝正背對着他,喝着他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玉米排骨湯。
天已擦黑,屋内有絲絲涼風進來,宋卻朝左右看了眼,發現陽台和廚房的窗戶開了個縫,這時他才想起來,他撂下筷子來遠山會所時,任席言正一邊開窗一邊念叨要他常開窗子換氣的事情。
他關了陽台和廚房的窗戶,坐到林枝對面,單手撐着腦袋看她。
“小口小口喝,别又被嗆得從鼻子出來。”宋卻抽了一張紙,鋪到她的碗下。
林枝喝湯時跟個小松鼠似的,捧着碗喝上一大口,兩腮被撐得鼓鼓的才咽。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經常被嗆到,宋卻以前沒少糾正她,以前隻覺得這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此去經年,再次聽到這句念叨,林枝被碗擋住的鼻尖驟然一酸,眼眶瞬間布滿了濕潤。
她咽下嘴裡的排骨湯,溫熱的湯入胃,此時她才感覺由内到外地被溫暖包裹。
林枝放下碗,垂眸盯着碗底剩下的骨頭碎渣,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她低不可聞的說:“好累。”
網上出現她的信息時,她正在倒時差,準備回國看展,準确一點說,是回國見宋卻。等她醒來,看到周白打了十幾個電話,她沒心思回他,隔日他又打來電話,她無奈接聽,這時她才知道自己被讨論的事情。
她看着翻不到盡頭的謾罵,第一反應就是:不需要再倒時差了。
她不要成為宋卻的負擔。
林枝深吸了口氣,整理好心情,擡眸粲然一笑,盡力裝作平靜而自然:“我的小鳥兒,真好看,嘬嘬嘬。”
宋卻抓住林枝隔着餐桌伸過來準備捧着他臉的雙手,定定地看着她,試圖從她輕佻的話中尋找異樣,然而林枝依舊一副不清醒的樣子。
“你醉了。”宋卻把林枝的雙手倒在一隻手中握着,他起身繞到她那邊,摟着她準備往卧室去。
“瞧不起誰,我沒醉。”林枝突然像條泥鳅,在宋卻懷中來回晃動,幾番下來,仍是沒掙脫。
宋卻嘴角浮起一抹笑,醉鬼一般都說自己沒醉,他稍稍用力,将林枝圈在懷中,一臉無奈的反駁:“你愛我嗎?”
林枝腦袋後仰,望着宋卻:“愛,非常非常非常愛。”
“撒謊。”分明醉了,還說自己沒醉。
“我沒撒謊,我真的愛你,小鳥兒。”林枝再次不安分地扭動起來。
“好好好,你沒撒謊,你是天底下最真誠的人。”
“那你呢?”林枝雙肘繃直了,手掌撐着卧室門框,“你愛我嗎?”
宋卻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彙聚成一句話,壓在舌尖,他低頭看着她,平靜地說:“林枝,你清醒的時候,我會回答你。”
他的話沒說完,喉結上下滾動,剩下的話因為林枝的動作被吞咽下去。
不要這種時候,等春暖花開,在一個陽光明媚地早晨,我們吃過早飯,舒服地窩在沙發上,都很清醒的狀态下,我會回答你。
心裡說完這句,林枝的牙齒松開了他的脖子。
絲絲縷縷的痛感緩慢又清晰的抵達心髒。
把林枝扶到床上,掖好被子,宋卻坐在床沿,看着窗外,左手摸着脖子上的牙印。
如果林枝沒醉的話,說愛他這樣的話她絕對不會說第二遍。
而他差一點脫口而出了。
明明沒有說出那句話,身體卻還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連呼吸也變得艱難。
不知過了多久,宋卻感受到身後細微的動靜,他回過神,轉頭朝床上的人看去。
林枝的臉頰绯紅,雙眼濕潤朦胧,宋卻摸了摸她的脖頸,濕顫顫的。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宋卻輕聲問她。
林枝靜靜地望着他,片刻後,開口。
幾乎是在林枝說完的一瞬間,宋卻變了臉色,放開她的手,進了隔壁書房。
宋卻後背抵着書房門,垂首看着地面,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笑着,笑着,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原來說愛他這樣的話是可以說第二遍的。
兩次,她說了兩次,他聽了兩次,不過都與他無關。
隔日,林枝被門鈴聲吵醒,在徹底清醒的那一瞬,宿醉的頭痛也随之而來,她擡手按了按眉心,去撈手機看時間。
才九點半,誰呀,一大早的。
她深吸了口氣,不耐煩地去開門。
門打開,林枝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問:“你哪位,找誰?”
對方摘下口罩莞爾一笑:“你男朋友,找他。”
林枝冷笑一聲,眼前的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以前就經常打着開玩笑的名義,對其他人說是她男朋友,絲毫不顧她多次制止和解釋,他成功的讓她身邊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她的男朋友。
林枝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向後看去,發現宋卻正光着上半身。她訝異了一瞬,沉目不滿地質問:“大早上的犯什麼病,中藥喝上瘾了?”
聞言,宋卻眉眼閃動了一下。
原來……發燒那天不是幻覺,水池裡躺着的白瓷碗是林枝回來過的證據。
他側身回房間拿了T恤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