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擺擺手,指了指繳費大廳,說:“先去繳費吧。”
見沒什麼事,陳碩言便道:“我去吧。”
卞生煙攔下他,“陳處長,這事就不勞煩您了。天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這邊我來處理就行。”
陳碩言覺得這些事都壓給她不好,但卞生煙态度堅決,不像是要跟他推脫客套的樣子。
于是陳碩言隻得道:“那行吧,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卞生煙點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陳碩言走後,繳完費的卞生煙回到診室。
因為有新的病患進來,元頌今便移到了門口的休息廳坐着。
他今天穿了條深色牛仔褲,這會兒兩腿的膝蓋處都破了一個大洞,衣料幾乎被橫切斬斷,露出模糊的血口子。
一塊厚厚的紗布斜着貼在額前,膝蓋也抹上了褐色的碘伏,但還是能明顯看出蹭破的血肉。
一股淡淡的陰郁籠罩在元頌今身上。
撐在大腿上的掌心和手肘也有不同程度的血痕,随着時間過去,已經結了痂。
卞生煙來的時候,男生正垂着腦袋坐在凳子上,散落的碎發遮住了眉眼,卞生煙看不到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左邊的空凳子上放了幾盒醫生開的消炎藥。
卞生煙在元頌今右手邊的空位子上坐下,“吓到了?”
元頌今沒吭聲。
卞生煙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22:45了,從這裡開車,最快也得二十分鐘才能抵達京北大學。
折騰了這麼久,要想在門禁前将他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醫藥費我已經交過了,”卞生煙說:“時間太晚了,我幫你找個酒店,先住一晚上吧。”
說完,她起身,掏出車鑰匙就準備去門口開車。
元頌今忽然悶聲開口道:“姐姐不是說會等我周一的答複嗎?”
卞生煙腳步一頓,她折返回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元頌今。
面前的人給她一種在鬧别扭的感覺。
答複?
說起這個,卞生煙還有火氣呢:“我不是一直在等嗎?”
“那你還……”元頌今擡起臉,話說了一半,看到卞生煙的眼睛,剩下的話都被卡在了嗓子眼裡,雙眼盛滿了委屈。
被車撞翻在地,他沒哭;被轎車車主指着鼻子罵是有娘生沒娘養的,他也沒哭;醫生給他刮掉嵌在肉裡的石子上藥,他也忍着沒出聲。
但現在,剛剛說出來的字字句句,無一不在彰顯着他心底的難過。
卞生煙反問:“我還怎麼了?”
元頌今眼眶紅紅的,氣鼓鼓地别過臉去,語氣酸溜溜的,帶着一抹難以忽略的心痛:“……這不是還沒到周一嗎?”
卞生煙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麼?”
元頌今再也忍不住,擡起手背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我隻是還沒想好,可今晚那個男人跟你在一起怎麼說……明明還沒到周一,但他卻明晃晃的插隊!這種事,起碼也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卞生煙聽完,腦子先是空白了兩秒,随即她閉上了眼,沉默地捂住臉。
醫院走廊的氛圍安靜的可怕。
隻能聽見零星幾點有人小聲啜泣的聲音。
元頌今哭得視野都模糊了,眼淚打濕了大腿的牛仔褲布料,擦了幾下還是洶湧而出,根本止不住。
不是說欲擒故縱很奏效的嗎,他考慮兩天也不長啊,怎麼事态完全不按照他預想的來。
果然網上都是騙人的!
元頌今嘴巴一扁,被騙的這個事實令他差點又要哭出來。
一隻細膩的長手抓着紙巾蓋在了他眼睛上。
青年頓時渾身一僵。
卞生煙便趁着這時候,一點一點地給他擦起眼淚來。
等眼角的淚水都清理幹淨,面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來,元頌今看到卞生煙蹲着,捧起他臉的動作無比溫柔。
嘴角還有被碰傷的血口子,一動就疼。卞生煙仔細地避開那處,将他的漂亮臉蛋整理好。
“是你先不理我的。”卞生煙将紙巾丢進垃圾桶,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嗓音裡染上了淡淡的不悅。
但轉而她就放緩了語氣,甚至有些無奈:“我一直在等你的回複。”
元頌今愣了片刻後,就聽到卞生煙問道:“先告訴我,這兩天為什麼不跟我聯系?”
知不知道她拿起手機又失望放下這個動作重複了多少遍。
元頌今咬了咬下唇,思索了一會兒才蔫吧着腦袋回答:“我還沒考慮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姐姐……”
于是卞生煙問:“那現在呢,也還沒考慮好嗎?”
元頌今吸了吸鼻子,像是故意氣她的,隻說:“還沒到周一。”
卞生煙真的要被氣笑了,看來這家夥是鐵了心要等到周一,不然就是沒考慮好。
非要強調周一,周一到底有誰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