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一面氣牆瞬間逼來,肅殺萬物的寒風不遑多讓,冰火交融,兩人隻覺腳下震顫,旋風環繞。
此消彼長的氣場間,謝晴岚腿勢淩厲,以肘作掌,力道一分不弱,加之身段柔若無骨,縮骨錯節,以出其不意的攻招,打得玉箫公子節節敗退。
這瘋女人!
玉箫公子暗罵,她竟不顧手斷腿殘也要逼他命門。如此打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知為何竟對她生了些憐憫。他趕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謝晴岚在一踢間彈退了幾丈遠,穩穩落地,錯位的骨節瞬時歸位。對方還未來得及反抗,恢宏的氣場如飓風狂掃,碎石枝葉暴走紛飛,盤桓在身周化作無數暗器聚攏成團,鋪天蓋地砸了過去。
火障竟抵不住,轟然震碎。
石落葉散後,玉箫公子半支着身躺在佛像旁,千瘡百孔中早已瞧不出往日的英俊翩翩。他捂住心頭,眼眸裡第一次閃過驚懼,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
謝晴岚站在他眼前,居高臨下冷冷道:“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赢了,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我敗在你的手中心服口服!”
“你沒有敗在我的手中,而是敗在我師傅藍羅刹的手中。我想起無名山那日她以氣場飛沙走石,便悟出了這招萬物歸一,與你那萬象歸一的心決倒是不謀而合,我是不是得感謝你呢?”
玉箫公子目光空洞地躺下,毫無情緒地道:“我五髒俱損,經脈已斷,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沒有什麼話要留下嗎?”
“留給誰?”玉箫公子大笑起來,笑得目中含淚,“你們個個都巴不得我死,即便是我爹,即便青幂懷了我的孩子,他們也對我恨之入骨。我隻是想看看,懷了我孩子的女人能恨我到什麼程度。”他苦笑道:“我們之間相殺,即是成全自己,也是成全她。”
謝晴岚蓦地有些心酸,最後一句似乎也在說自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忽覺心頭一悶,穩了下來,依舊淡定從容。
玉箫公子笑了笑,“動手吧。”
“你走吧,我不想殺你了,你的孩子還在等你。你可以死,但卻有人少了個爹。若你還繼續行惡,他日我定會取你性命。”
玉箫公子蓦地發笑,“你這是在可憐我嗎?”
“或許是吧,一個衆叛親離,功夫全失的人已不值得我去動手了。”
“啪,啪,啪……”
青幂挺着大肚子,拍起手掌,悠然從身後走來,輕聲軟語道:“真沒想到你竟放過了他,還是不夠心狠啊。”
謝晴岚忽覺她有些可憐,除了仇恨什麼都沒有,“殺了他便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他若死了你的孩子怎麼辦?”
“你以為我想生下這孽種?若不是為了看你們二人相殺,我早将他打掉了。”
謝晴岚愣愣地望着這瘋癫的女子,“青幂,你瘋了。你就這麼恨我們嗎?”
“是,我恨!我隻想呆在江風影身邊,哪怕嫁給他哥哥,遠遠看着他便好了,可因為你,連這微末的希望都沒了。你的命憑什麼這麼好,死了都能複生,被毀容卻變得更加美豔,這一切都那麼的不公平。我也想做個好人,可玉箫公子毀了我,他将我帶進了深淵,還讓我懷了孽種,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我當然恨你們,恨不得你們馬上去死!”
青幂不再平靜,在憤恨中面容變得猙獰。
謝晴岚不解,“你若真隻想呆在他身邊,為何不嫁給雲深?”
青幂踱步,“我為何要嫁給一個身份低下的護衛?”
此刻謝晴岚才明白,她喜歡江風影不假,卻也想要尊貴的身份。或許這些化作了一個自我欺騙的執念,在她得不到時便用那些謊言欺騙自己,欺騙他人。
她冷笑道:“你雖可憐卻也咎由自取。”
“随你如何說。”青幂唇角勾起一抹笑,轉身擋住謝晴岚的視線,緩步走到佛像後,暗自點燃藏在佛像裡的一根引線。
玉箫公子望着她的身影忽地發笑,笑得悲切。
正在謝晴岚不明所以時,忽地青幂上前,将她緊緊拽住,“今日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裡。”
青幂早就知道若玉箫公子死,她在這世上便活得艱難,可她的恨意又必須讓他去死,不如一同死了痛快。
“你這瘋子!”謝晴岚此刻才察覺她的詭計,拼命想拖着身子想将她拽離。
眼見那引線越來越短,玉箫公子忽地撲來,将兩人撞開。
須臾。
“砰!!!——”
一聲巨響,天地混沌。
“青幂,你是我的女人,死也要跟着我,我不允許有任何一人插入其中,一家三口同眠甚好。”
這是玉箫公子死前對青幂說的話,而他卻在燃爆時将青幂與孩子緊緊護在身下。青幂忽地滑下了一滴淚,原來她恨的人竟對她動了真情,心中的恨意陡然煙消雲散。
山中鋪天蓋地的煙塵中,兩人急奔了進去,驚聲呼喊。
“晴岚!……”
“阿岚!……”
江風影與韓珏滿眼急切,捂住口鼻,四下尋找。
“我在這裡。”
兩人回首間,見謝晴岚安然站在煙塵中,急忙奔了過去。
“韓珏!”謝晴岚失而複得,抱緊了他,嗚咽道:“嗚……你沒死,你還好好的……”忽地胸口真氣逆湧,心似被凍住了般寒冷如冰,她知道是動了情,擾了凝心決的真氣,極力壓住了情緒,忍下凍心之痛。
“好了,别哭了,我好好的。”韓珏摩挲着她的發,在她耳旁輕聲安慰。
謝晴岚擦去淚,“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的?”
“玉箫公子派人給江兄送了個消息,本來大家都要來,我們将他們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