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真的因為他們牽連了村裡其他人,日後每每回想起兩人都會良心不安。
溫苒抿了抿嘴唇,“其實,宋叔你見多識廣應該知道醫毒不分家。”
見血封喉的毒·藥她這裡要多少有多少。
書裡不都這樣寫嗎?
給土匪喝的水裡吃的飯菜裡倒上毒·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對方。
還有更誇張的毒·煙她覺得可行性不大就沒說。
宋守言張着嘴久久無言,好半晌後才道:“山上是有條河,土匪吃的就是那裡水。”
啊?河裡下毒能行嗎?是不是得哐哐倒十來斤才有作用?
溫苒還在懷疑着,就聽宋守言話鋒一轉:“可咱村裡也吃啊!”
溫苒:“……”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吧?
溫苒木着臉,“如果能混進去,下毒應該不難。”
但她話沒說完,溫老漢就嚴肅地呵斥道:“誰去?你去?你敢去我就敢死在你跟前!你當土匪窩是那麼好進的?去了就是送死!你不許再給老頭子動歪腦筋!”
劈頭蓋臉一頓訓直接給溫苒訓得不敢再開口了,她于是求助地望向霍骁北,靠你了。
霍骁北自然不會辜負媳婦兒的期盼,擡頭說道:“我去應該……”
結果剛開了個頭,溫老漢就毫不留情打斷:“臭小子你也給我老實待着!我當老頭子以前那麼乖巧的小孫女是跟誰學的膽子這麼大?原來是跟你小子學的啊?就你小子能逞英雄是吧?還你去?人官府都管不了的土匪你一個人你能幹什麼?你去送人頭啊?”
非常好,霍骁北也被打回來了。
小兩口對視一眼,看來隻能等一等再提。
但總歸有些事她們是一定要做的。
那不提這個,還有個問題呢,溫苒問道:“咱們要往哪裡走?”
“要不要去滬海?或是廣州?”
溫老漢一臉‘你這孩子說啥玩意呢’的表情。
還是宋守言見多識廣,跟他解釋,“滬海在江浙一帶,據說比北京城還繁華,洋人們在那地兒占了很多租界。廣州在滬海南邊,那邊兒洋人也多。”
一聽兩地都有洋人,溫老漢想也不想就撥浪腦袋,“不成不成!咱連土匪都得躲着走,哪兒招惹得起洋人?”
宋守言咂咂嘴有點遺憾,這倆地兒繁華富庶,委實值得去看一看。
他問:“那你想去哪兒?”
溫老漢眼神發直幹巴巴地嚼着窩頭,過了會兒端起八寶粥呼噜噜幾口清了碗底,一抹嘴說道:“去晉省,或者關外。”
他說完,眼神一一點在三人身上,等待他們的回應。
宋守言舉起粥碗一飲而盡,投出他的一票:“去關外吧。”
溫苒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如橫穿西伯利亞、東渡白令海峽等等匪夷所思的出走亞洲的計劃。
她自己都挺無語,趕緊晃晃腦袋晃走這些想法,然後十分嚴肅十分強硬地堅持她的選擇:“我想去滬海。”
聽見這話,溫老漢仰頭看看屋頂,低頭瞅瞅蠟燭,嘟囔着回應:“滬海太遠了,老頭子這把歲數怕走不到就沒了,沒了就沒了,萬一見不着你奶該咋辦?”
溫苒茫然地眨了眨眼,倏地長睫顫動,她扭頭望向霍骁北,杏眼瞪圓。
這老頭兒是在跟她賣慘吧?是吧是吧?
霍骁北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俯身低聲同她道:“别着急,我們有十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準備。”
溫苒抿了抿唇角,十年的時間其實一點都不充裕,但是……
算了,又不能丢下這家人不管,照她爹娘看她跟眼珠子似的态度,她要是和霍骁北一意孤行去滬海,怕是夫妻兩個要瘋。
小兩口頭碰頭說悄悄話,宋守言瞧見,胳膊肘拐着溫老漢,呲個大牙讓他也瞧。
溫老漢操起砂鍋大拳頭揮走這瞎熱鬧的後生,合着不是你姑娘是吧?
用得着宋守言提醒?他早就瞧見了,臭小子把小手拉上這麼久還攥着不肯撒呢!
溫老漢看不過眼,脖子一梗喉嚨裡咳出聲來。
小兩口齊齊扭頭望過來,但手還沒撒!
溫老漢剛想說什麼,外頭院裡傳進來一道不同尋常的聲音:“叔伯嬸子們,大半夜你們這、這拾掇屋子還是收拾東西呢?這是要幹啥?”
是外人!
屋裡四人臉色一變,不約而同地噤聲。
宋守言躍下炕頭,步履匆匆地朝外去,丢下一句:“老叔你給他倆找個地兒藏起來,我去瞅瞅情況。”
溫老漢打開木櫃子讓兩人鑽進去,他守在櫃子旁邊警惕着外頭的動靜。
老大溫向生的聲音傳進來,他歎着氣語氣發苦:“唉,我爹暈了兩天多還沒醒,眼看着不中用了,我們兄弟不死心,想送老頭兒去鎮上醫館讓大夫瞧瞧,好歹能得個準信不是?”
緊接着,趕到現場的宋守言接過話頭:“這不巧了,家裡那幾個大錢都叫花兒和霍家小子私奔帶走了,正愁沒錢醫館不讓咱進呢,你們來得真巧,救人救急,你們趕緊回趟家拿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