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大驚:“是我的。”
鐘曉樓一揮手:“兇手就是你!帶走。”
他身側的官差立刻兇神惡煞地撲将上去。一見官差撲來,原與趙桓站在一起的錢煥忙忙地往後退,恨不能離他越遠越好。
趙桓慌亂起來,掙紮叫道:“不是我!此硯是我祖傳之物,如何能拿它殺人?”
那官差隻聽鐘曉樓的,大掌一揮就捉住了趙桓的領子:“我們鐘捕頭說是你就是你。”
電光石火間,趙桓終于想出應對,但他被勒住了脖子,喘氣都有些艱難:“不是我,我才回來。我有證人,書墨、書墨,你快告訴他。”
敖仲站在一行人中,正瞧扈櫻,隻挂心她會在混亂中被人傷到。聽見有人喊“書墨”緩了片刻才回神發現是喊自己,他忙道:“是,他剛回來就被喊來這裡了。”
鐘曉樓猶豫起來:“這麼說不是你?”
押住趙煥的官差不由地略松了手,望着鐘曉樓,等他下一步指示。鐘曉樓隻得擺擺手:“先松開他。”
話音剛落,官差的手還未松開,有個聲音高聲阻止:“差爺,他是他的書童,這話怎能信?”
衆人齊齊望去,發現開口的是離得遠遠的錢煥。
錢煥見衆人均注視自己,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又猛地一擡頭,望向鐘曉樓,隻作好意,勉力沉聲道:“鐘捕頭,書童的話還須派人細細查驗。”
鐘曉樓點點頭:“說得有理。”
趙煥從官差手中掙脫出來,忙道:“我有證人。昨夜我在文昌樓醉酒不醒,我留宿杜之衡杜兄家。不信,捕頭可派人去查證,杜兄家就在文昌樓附近。”
官差以手扇風道:“怪道你身上一身酒氣。”
鐘曉樓已信了十分,但顧慮錢煥的提醒,仍對那官差道:“要不我們派人去查一查?”
官差道:“我這就去。”
趙桓所說的杜家并不算太遠,官差一個來回不過兩刻鐘,果真證實了趙桓留宿杜家的消息。
錢煥見狀,道:“桓三哥既有證人,是小弟孟浪錯怪三哥了,小弟現在給桓三哥賠不是。”一番說辭後立時作揖打躬。
他這番賠禮禮數周全,言辭懇切,趙桓也不便再怪罪,隻能客氣一番。
一時間,廳内衆人竟産生出和熱融融的錯覺。哪知錢煥忽而聲音一沉,伸手一指道:“既然不是桓三哥,那定是三哥身邊那個書童了。”
敖仲聞言挑眉。
趙桓忙道:“不可能。書墨自幼在我身邊服侍,他的為人和氣。莫說殺人,連吵架都不會。”
錢煥道:“三哥,剛剛仵作可是驗清楚了,兇器是你的硯台。不是你,便隻能是你的書童了。”
趙桓一噎,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反駁之詞,最終隻無力道:“不會的。”
這辯駁毫無說服力,反而令衆人更信錢煥數分,衆人不約而同地盯向敖仲,生怕他會逃跑似的。鐘曉樓甚至道:“說得有理。”
敖仲冷哼一聲,他是來保護扈櫻的,其餘一概都不在他眼裡。
扈櫻卻不能忍:“不可能是他!”
言辭不多,語氣幹脆利落,衆人便又望向她作出一幅洗耳恭聽的模樣。
扈櫻道:“你們看那方硯台,綠如藍,潤如玉,硯堂上水紋舒展,顯然是洮硯珍品鴨頭綠。他是桓三爺的書童,自然知道這方硯台的貴重。這兇器如此特别,不能私下裡扔了,用它做兇器不是明着告訴人兇手是誰嗎?”
錢煥想了一會兒,道:“許是順手?一時大意了。”
扈櫻翻了個白眼:“順手?從客院至攬芳亭足有幾百米,甚至有段卵石路。夏荷傷口處沾了墨汁,一個人傻抱着一塊還存了墨的硯台跟蹤至攬芳亭行兇,這樣叫順手?”
敖仲看得心花怒放,道:“這種傻事我可幹不出來。”
錢煥卻答得很順利:“你怎麼知道他是在攬芳亭行兇的?說不準是在書房内行兇,然後拖到攬芳亭。”
扈櫻的白眼翻得快到天上去了:“傷口流血,一路從客院書房滴到攬芳亭嗎?鐘捕頭,你們可看見這一路的血迹了?”
捕快和仵作一起搖頭。
扈櫻忽而一笑:“不過,煥四爺有一點說對了,是有人打傷夏荷後将她拖到攬芳亭下的。”
衆人一驚,錢煥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
扈櫻道:“昨夜戌正三刻,夏荷離開前往客院取東西。從我們姑娘的小院至客院最近的路并不會經過攬芳亭。亥時角門落鎖。夏荷想在這一刻鐘内取東西并往返時間有些緊,想必不會繞遠路。”
負責巡夜的周婆子忙道:“是,老婆子我昨夜巡夜時遇見夏荷姑娘,我們還同走了一段路,是從殿春軒到留影閣,入的客院去。”
扈櫻道:“這便是了。這條路我昨日也走過,從姑娘的小院出來,經桃夭軒、垂虹橋、殿春軒、得趣亭,最後從留影閣西側進入客院是最近的一條路。急着回來的夏荷是不會有這個閑情雅緻繞去攬芳亭。”
衆人聽她講得有理有據,不約而同點頭贊同。
扈櫻道:“殿春軒、得趣亭和攬芳亭相距不遠,呈三角狀,三者間遍植紫竹。得趣亭往北走無邊橋可至攬芳亭,殿春軒東側有條沿着蓮華池的卵石路往北也可至攬芳亭,但是還有條汀步小路,便是從紫竹林中穿行。這條路隐在竹林中,白日裡都難見陽光,夜裡更是幽深僻靜。”
她停了停,似笑非笑地看錢煥:“我想,夜間燈光昏暗,視線難及,兇手正可藏身竹林伺機敲暈夏荷,再從林間小路運至攬芳亭下蓮華池邊造成失足滾落假象。”
“煥四爺,你說我說的可有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