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眨眼間,已經塵埃落定,此時捕快們才分開衆人到了面前,扯出鎖鍊将錢煥扣住。
錢煥到了此時仍在垂死掙紮:“不是我,不是我!這客院裡住的不止我一個,兇器是趙桓的,你們怎知不是他将那衣衫鞋子扔在我房間内陷害我?”
鐘曉樓道:“趙桓有人證,證明他昨晚不在。”
“那就是他的仆從小厮,那個書墨,書墨可沒出去。”
蔣許科道:“他身量與你天壤之别,怎麼穿得下?”
“他要陷害我,當然能硬擠下。不然,你問他,他有沒有證人證明他沒有出過客院?”
蔣許科道:“這件衣衫可是你昨日穿在身上的,怎麼可能被别人拿去?”
“我昨晚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當然不知。”
敖仲瞪圓眼,有點佩服錢煥胡攪蠻纏的勁道。他出過客院,确切地說,他也是一整晚都不在客院,他在花園東側绮霞閣頂賞了一夜的景。
扈櫻翻了個白眼,斥道:“你一身的酸臭酒氣,難聞得要死,誰會穿你身上的衣服啊?若真有心冒充你,不能拿件幹淨衣服嗎?倒是你,去東次間拿了硯台陷害桓三爺倒是真的。回來雖然也知道該湮滅證據,隻怕心中有鬼,不敢點燈,所以摸黑胡亂清洗,才留了這麼大個破綻。”
錢煥頓時不言語了。
扈櫻又道:“也虧你小氣,沒直接扔了,否則證據難找,你說,這算不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她的聲音不大,說到最後甚至聽上去似有俏皮的上揚尾音,卻似一根細小而尖銳的針由耳而入,一點點血淋淋地往腦中、往五髒六腑鑽。
精氣神一洩而盡,錢煥癱坐在地。
鐘曉樓帶着捕快、仵作,押着錢煥威風凜凜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給三位同伴使個眼色,有模有樣地拱手:“後會有期。”
桂十八娘站出來:“鬧鬧哄哄一上午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老菜頭,快回門房守着;周婆子、王嬸子、小魚,你們去将院子打掃一下;魚嬸兒,已過午時了,快去準備午飯……”她條理清晰地安排各種活計,仆婦們霎時都散了個幹淨。
她轉頭對三位嘉賓和趙夫人道:“午飯馬上就準備好,要不到花廳裡等一會兒?”
趙夫人道聲“好”,扶着丫鬟當先而去。三人也都知道這盧園之行算是告一段落了,隻等着吃過飯了,跟随桂十八娘往花廳而去。
扈櫻走在最後,一回頭看見趙桓和敖仲站在院中目送己方。
與方才熱鬧嘈雜相比,此時便顯得有些安靜,安靜得落寞。
扈櫻想了想,趁着前面不注意,故意落後一段距離,等桂十八娘一行都出了角門,不見了身影後,她回到院中。
敖仲一喜,笑起來,正要開口詢問。哪知扈櫻卻在趙桓面前站定:“這件事是發生過的吧?”
趙桓一怔,最後點了點頭。
“你是有虧欠的。你與盧家小姐有情。這期間,夏荷為信使,不知為你們使了多少力。你卻為了一己私念,明知有冤仍助纣為虐,令她難以瞑目。”
趙桓幾度張嘴,最終隻是一歎:“我欠之甚多。”
扈櫻瞧趙桓神色黯然,頓時失了說話的興緻,将《開元天寶遺事》往他懷裡一扔,也不管他手忙腳亂地去搶接,自顧自往角門去了。
桂十八娘恰好從角門後轉出來,笑道:“就知道你還在這裡,他們那邊已經擺好飯開始吃了。你跟我來,我仍帶你去昨日用晚膳的地方吃去,快些随我去,一會兒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扈櫻道:“好,這就來。”
她一回頭,見敖仲仍站在原地未動,她知他恪守規則不願給自己節外生枝,沉郁的心情也跟着舒暢起來,揚起明媚笑容:“書墨,你家少爺要自個兒靜靜,不如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呀。”
同一個房間同一張桌子,不同的是桌邊有位杏黃衣衫水綠裙的女子正在擺碗筷。
扈櫻有些詫異:“夏荷?”
夏荷将最後一雙筷子擱在筷架上,轉過身來向扈櫻盈盈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