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餐開始,甄陸就感覺不得勁,總是渾身涼飕飕的。他懷疑自己夜裡開窗睡覺着了涼。吃完飯準備離開時,他讓助理幫忙去買感冒藥。
助理像個哆啦A夢,打開自己的神奇口袋,掏出來一盒藥給他。
敖仲耳聰目明,看清那盒藥名,皺眉:“你今天一定要拍那段戲嗎?”
背對着甄陸兩人的扈櫻聞言擡頭,想了想,最後簡短地道:“當然要拍啊。”末了還俏皮地對他眨眨眼:“工作麼,要敬業呀!”
敖仲的眉都快擠到一起去了。
他一夜輾轉難眠,滿腦子想的是今日的吻戲。他知道這是工作,随意阻止顯得無理取鬧。但是,胸口憋得慌,越想越透不過氣。
這股盈滿胸腔的濁氣頂着、迫着他必須一吐為快,但,他又不敢直視扈櫻,隻得撇開視線繼續看甄陸,算是示意扈櫻去觀察:“他病了,你還要跟他拍戲?”
越說越理直氣壯,他現在可不是阻礙她的工作,是為了她健康着想。
扈櫻下意識地回頭,恰好看見甄陸就着杯中牛奶仰頭吞下了什麼東西。
正好奇地探究時,耳邊貼心地響起解釋:“感冒藥。”
為了掩飾,敖仲特意用了個耳熟能詳的比喻:“這兩天氣溫坐過山車,估計病了。”
扈櫻轉回頭,望着敖仲“哦”一聲,不太在意地附和:“是容易生病的。”
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敖仲不氣餒,悶聲拽回來:“那你還跟他拍戲?”
一口氣匆匆說完,才感覺語速太快,顯得語氣不太好,他垂下眼,緩和語氣描補:“我不是要幹涉你的工作,我隻是覺得跟個病人拍戲,會不會被他傳染?”
扈櫻不以為意,笑:“我這十幾年也不是白練的,這麼容易被傳染,我爹爹媽媽的面子往哪裡擱?”
說着,她豎起胳膊,很自信地隔着衣服拍了拍上臂:“都是肌肉呢!咱不虛。”
一不小心就瞥見了上臂近處的那段細白的脖頸,順着脖頸往上輕易就被那飽滿的唇勾住目光,想說的話頓時都記不得了,隻覺得一翕一張間,紅唇貝齒說不出的耀眼奪目。
敖仲忙低頭,收束發散的思緒,又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憶起想說的内容,字斟句酌地繼續:“但是,你們今天的戲……距離實在太近了,有點危險。”
最後,小心翼翼地試探:“要不改天?”
“啊?還是會抵不住嗎?”
扈櫻似是很驚訝,托腮瞧着對面的龍,陷入沉思。
像是一縷陽光突然撕開漫天陰雲,但是這縷陽光還未來及照耀大地就被重新遮擋:“不行,用一件未來不一定會發生的事去要求改拍攝計劃不好。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計劃更改牽涉到很多方面,影響太廣,我不能這麼不敬業。”
為顯自己從谏如流,她道:“一會兒我沖包闆藍根預防一下,雙重保護,不會有事的。”
不甘心!
郁氣直沖天靈蓋,敖仲脫口而出:“不過拍個戲,何必這麼犧牲?非要實實在在地吻上去?”
話出口就知道莽撞了,迎着扈櫻震驚的目光,那股氣頓時散了,他萎靡下來,低下頭看桌面,吞吞吐吐地道歉:“那什麼,我,我不是這意思,我隻是擔心你,算了,你該怎麼拍就怎麼拍吧。”
若是龍須現在顯露在外的話,一定是飄浮在空中的——被他自己給吹的。
扈櫻歪着頭暗笑,三哥的招還挺管用。
她放個小小的魚餌:“其實,也可以不接觸的,你聽說過借位嗎?”
已經跟了兩個劇組的敖仲立刻點頭,他聽過,就在前幾天,在攝影組開會時,他剛好路過,聽了一耳朵。
這樣……也行吧,好歹是沒有實質接觸,悶在胸口的那團陰霾稍稍淡了些。
扈櫻卻又問:“隻是,借位效果沒有真實的好,我有什麼立場,又有什麼借口去跟姜導提要求?”
晴天霹靂!
敖仲無言以對:“……”
扈櫻認真地看着敖仲,目光炯炯。
這視線隐含的意味灼燒了敖仲,他的頭垂得更低,随手拿了個包子。
一個包子食不知味地啃了小半,敖仲往後退一大步,就是差點兒咬碎自己的牙:“算了,你好好拍戲就好。”
敖仲心塞!
敖仲郁悶!
另一頭,甄陸已經吃完藥,與助理一同站起準備往外走。随着他們的起身,椅子蹭着地面發出一道細微的摩擦聲。
傳入耳中,似一把缺口的鈍刀在骨頭上拉扯,敖仲擡頭。
一腔郁氣無從發洩,更舍不得沖人發洩,敖仲隻能恨恨地瞪着那人的背影,恨不得用眼光剜出兩個洞來。
無由來的一陣寒意從背後蹿上來,甄陸不由打了個哆嗦,連聲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扈櫻好似個沒事人似地笑了笑,像完全沒有察覺眼前的暗湧,對着敖仲“嗯”一聲後,繼續沒心沒肺地大快朵頤。
今日有小籠包,她拿了一籠,夾起一隻,咬開薄薄的皮,吸一口裡面的湯汁,濃鮮味美,再咬一口裡面的肉餡,濃郁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