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ong大廳外。
扈櫻看着敖仲笑:“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柳柳那個沉不住氣的喊你來的?”
敖仲隻道:“你進去換衣服時間太長了,足夠我從家裡過來了。”
扈櫻皺皺鼻:“這會兒都半夜了,早不堵車了,從家裡過來最多幾十分鐘。哎,你都特意從家裡過來了,不問問我有事沒?”
敖仲笑着順勢刮了刮她的鼻,問:“有事嗎?”
“我能有什麼事?”扈櫻笑,顧盼生輝,“勢如破竹呀!你家那小侄女不是我對手。”
“嗯,我聽到了,舌綻蓮花!”
“咦?”扈櫻一驚。
是了,以他的修為,無聲無息破開常甯的結界輕而易舉。那麼,那麼……他聽到她們的對話了?聽到了多少?唔……剛剛有多滔滔不絕,現在就有多羞臊。
臉上瞬間浮起一抹紅,她轉而四顧,問:“柳柳和成娥呢?”
“太晚了,我讓她們先回去了。”敖仲逗她,笑贊,“說得挺好,常甯那丫頭頭腦不清,正需要你點醒她。”
扈櫻從來都是大方爽朗的性子,順着話題就抛了羞意,仰着頭,彎着眼,老氣橫秋地邀功:“那是!那可是你的侄女,我當然得當自家人教導。”
她又抱住他的臂,攀在他肩頭笑問:“是不是還挺有長輩樣的?”
“是!挺好!”女孩兒的臉粉粉的,如香甜多汁的水蜜桃一般誘人。他沒忍住,笑着輕輕捏了捏粉嫩的臉,“先上車吧。”
扈櫻坐進副駕駛。
敖仲替她關上門,轉身對大廳内招了招手。
扈櫻好奇地放下車窗,探頭望去。
已是深夜,大廳内雖然燈火通明,卻隻有保安百無聊賴地發呆。但随着敖仲的招手,柱子後慢慢轉出來半個身影。
敖仲的聲音不高不低:“常甯,過來。”
常甯是感應到敖仲的召喚才急匆匆地下來的,下來時風風火火,到了大廳看見敖仲和扈櫻親密互動時,腳上頓時生了鉛塊,一步步挪得費勁,到最後隻敢躲在柱後偷偷地瞧。
但敖仲已經喊了她,她再也躲不過去,隻能慢吞吞地從柱後走出來,磨磨蹭蹭地挪到近前,擡頭偷瞥一眼,立刻低下頭,低聲支吾着喚一聲:“伯伯。”
敖仲道:“你已成年,行事穩妥,我對你也一向放心,但是潘念錦,你需得好好過過腦子。”
常甯驚得一擡頭,對上敖仲那雙水意蒙蒙的眼。以她的修為,她完全看不透他的眼,隻覺幽潭寒碧,又吓得得立刻低下頭,回:“是。”
常甯又等了一會兒,沒有再聽見敖仲聲音,既再沒教導之語,卻也沒開口讓她回去。
有些進退兩難,她又略略擡眼偷瞥向敖仲。敖仲面色沉靜,不辨喜怒。想了又想,她低低道:“侄女錯了,不該魯莽行事,以後定會三思而行。”
“嗯?”
常甯聽出語氣不善,又悄悄瞥一眼敖仲,一時卻不知該如何。一轉眼,就看見敖仲身側,扈櫻從車内向外瞧。
居然這麼大喇喇地等着自己的道歉?
往事頓時浮上心頭。
年幼的扈櫻吃了虧,專愛找伯伯告狀,自己必定會被逮去教育道歉,不服之下經常挨訓,連父親都不幫自己;可有幾次自己吃虧,明明是扈櫻有錯,她也效仿扈櫻告狀,哪知道扈櫻一番巧言令色、撒癡撒嬌後,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伯伯慣來就偏心!
常甯心中無由來地生出委屈,再瞧一眼扈櫻,隻見她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扈櫻沒想到敖仲會讓常甯道歉,又驚又喜又甜,難免自傲地笑看常甯。
常甯心裡又澀又酸,幾欲落淚。
她不敢偷聽伯伯和扈櫻的談話,但不用想也能猜出來,扈櫻肯定又像小時候那樣告狀了!無數個念頭在腦中閃現,最後默念了無數遍“好漢不吃眼前虧”,可千萬不能像小時候那麼倔,不然吃虧的還是自己。
默了好半晌,她閉眼逼回幾乎奪眶的淚,再睜眼,終于對着扈櫻低聲道:“對不起,是常甯魯莽了。”
敖仲提醒:“還有。”
常甯不明所以,怔怔的。
“你該感謝她點撥你。”
怎能偏心至此?!
朋友之間不就該不計利益,互幫互助麼?明明是扈櫻挑撥離間,現在居然要謝她?謝她挑撥離間?
常甯悶悶地擡頭看敖仲。
敖仲目光銳利,常甯承受不住,視線一觸即離,轉開頭去,一轉頭,偏偏對上扈櫻。
扈櫻正唇角微揚地瞧着敖仲。感受到常甯的視線,她回望過來,眼中盎然的笑意沒有收,甚至對常甯彎眼一笑。
落在常甯眼中,那就是滿滿的惡意,處處都是嘲諷!
一如幼年!
常甯現在再無懷疑,這的确就是她認識的那個扈櫻:每每有沖突,這隻狐狸總能妖言惑心,最終以自己落敗為終。
她心中恨極,卻不敢表露出來。
道謝的話語也無法出口,道謝是對自己和念錦的侮辱!這狐狸實在欺人太甚!
常甯死死地咬緊下唇,隻低頭不語。
坐在車内的扈櫻将常甯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起了一絲憐憫。
若她還是一千年前的年幼小兒,執着于窮追猛打,此時必定會在一側得意洋洋地扮鬼臉,但她畢竟經曆了生死,千年的風風雨雨,讓她對“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了一點感悟。
于是,她探出手去拉了拉敖仲,悄聲道:“算了,我們回去吧。”
最恨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在伯伯面前總是這樣一副大方懂事模樣,故意襯出自己的任性倔強。
常甯堅決不願受她施恩,猛地一仰脖子,豁出了所有勇氣,對敖仲道:“伯伯,念錦姐姐溫柔和善,行事光明磊落,絕不是那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