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瞪向扈櫻:“你責我以權謀私,這告誡之語,我的确該謝你。”
最後,她略彎了彎腰,硬邦邦地從嘴裡扔出兩個字:“謝謝。”
行吧,雖然不甘願,但好歹确實找了個真心感謝的點。
扈櫻從來沒指望就靠兩句話能分離維持了千年的情誼,隻笑道:“我們倆雖然小時候不對盤,但都是不足挂齒的小事。今日之事,你誘我來,我也沒吃虧,扯平了。”
扈櫻又去拉敖仲。
她雖沒見過敖仲發怒,可也知道他訓誡下屬時威嚴甚重。
敖仲倒是沒料到常甯會如此犟,正要訓斥,就感覺到扈櫻頻繁的拉自己,略側了身,低頭去看。
他的臉看似是一貫的平靜,但細瞧去,還是能發現他眉峰隐約凝結着怒意。
“謙也道了,謝也道了,我都接受了。敖仲哥哥,你要給人想通的時間啊。欲速則不達,你且讓她慢慢地想着呗,終有一日能想通的。”扈櫻笑着,掩口打了個哈欠,“而且,我累了,想早點回家睡覺。”
這是大方不計較,替常甯當說客。跟眼前這個倔驢似的侄女真是天差地别!
敖仲忍了忍,順了她的意,笑起來:“好。”
他再次看向常甯,轉頭的瞬間,臉上的笑意便斂了,神情淡淡的,警告:“下不為例!”
不過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常甯卻覺得自己經曆了漫長的時間。
從陡然而來的威壓到突如其來的輕松,仿佛在生死間走了一遭,常甯不由自主地長籲了一口氣。她再不敢猶豫,隻能立刻回道:“是。”
望着汽車消失在暗夜中,強撐着的那口氣陡然散去,挺得筆直的常甯霎時委頓下來,軟軟地坐在台階上。
仰着頭,眼睛眨了又眨。
手機在此時響起,她拿出來一看,熟悉的名字躍然眼前。
強抑的淚水再也關不住,洶湧而出:“念錦姐姐……”
深夜視線不良,直到再也看不清遠處情形後扈櫻才轉回身。
敖仲看她趴在靠背往後看了良久,又唉聲歎氣地轉身,有點好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多麼戀戀不舍呢。”
扈櫻偏頭看他,歎氣:“你不懂,你一點兒都不了解女孩子。”
難不成替她出頭出錯了?
敖仲不明所以,但他是個知錯能改兼好學上進的好學龍,于是,極誠懇地問:“我哪裡不了解?”
“你家小侄女雖然平時穩重成熟,算得上是個女強人,可畢竟還是個女孩子,面皮薄。”扈櫻指了指自己,“當着我這外人兼死對頭的面,她被你批成那樣,面子都被扒光了,而且還是她平時很尊敬的親伯伯親自扒下來的。她心裡得多郁悶多委屈,八成要躲起來偷偷哭鼻子。”
敖仲不樂意:“誰說你是外人了?”
這是重點嗎?
扈櫻瞪他。
當然是重點!
敖仲還有話繼續:“你可是親口跟常甯說我當定你塗山帝婿的,怎麼能算外人呢?”
這條龍平時也沒見這麼能說會道啊?
“我錯了!”扈櫻敗下陣來,看着他笑,“我當然不是外人,我可是你最親的人,除了你爹爹媽媽,誰都比不過我!”
在乖巧認錯這點上,常甯真是拍馬都追不上扈櫻。
一個死犟死犟的,一個花言巧語的。
因常甯生出的一點氣都煙消雲散,敖仲忍不住笑起來。趁着紅燈間隙,他伸手點了點她的唇:“你這張嘴真是蜜做的。”
“那是!”
扈櫻咬着唇頗為不滿。眼珠滴溜溜地一轉,便落在了某處。她立刻飛快解了安全帶,随着卡扣聲音落下,探身去吻了一下他的唇,似蝶翼輕扇而過,又似落花飄然而離:“是不是很甜?”
這可真是……欲罷不能的甜!恨不能将人立刻拽過來繼續品嘗!
可紅燈讀秒即将歸零。
敖仲用僅剩的一絲理智啟動了汽車,想了又想,終于想起了個轉移注意力的問題:“你是不是想好了,準備公開了?”
扈櫻先驚訝:“啊?”
然後才想出這問題來源,笑:“順其自然呀。”
最後,她扮出個遊方算命道士的模樣,搖頭晃腦的:“不過,我覺得常甯不會到處宣揚。”
敖仲自認還算了解常甯,卻又好奇扈櫻這般笃定的信心,問:“為什麼?”
“潘念錦肯定不願意讓我們公開,免得徹底失了機會。她一定會想辦法說服常甯的。”
敖仲頓時皺了眉,不甘心地反問:“你這麼了解潘念錦?”
怎麼能不了解?
年幼時的沖突,動手執行的是常甯,躲在幕後出主意的是潘念錦。常甯那腦子平時機靈,潘念錦一出現,就完全不會動了,隻會跟着指令行事。
那時候,最讨厭的就是潘念錦。
本以為是年幼時不懂事,扈櫻在簽名時是真心實意地想揭開這個梁子,可是,現在,她覺得這梁子還是牢牢地橫亘在她倆之間比較好。
她嫌惡地歎:“她就是個笑裡藏刀的,也不知道常甯怎麼就那麼信任她。”
這點,敖仲倒是清楚,三言兩語地解釋:“她以前救過常甯。常甯小時候調皮,差點兒出事,是潘念錦拼死将常甯背回來的。常甯都是皮外傷,昏睡了一天就恢複了。潘念錦右手廢了,她現在的右手是取了柳枝用術法替她接上去的,隻能做些簡單動作。”
生死之交,難怪這麼信任!
扈櫻默然片刻,猛地喊起來:“哎呀,她肯定要對我的手機使壞了!”
那上面還有她和敖仲的照片,必須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