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堂清洗好工具以後,沈弋以為結束可以去吃飯了,但六個顧客說要與西堂單獨聊聊。沈弋吃驚,若有所思兩秒,扭頭看向他熟悉的豐繼和李木,他倆隻是笑了笑,沒有要解釋或告知他的意思,沈弋隻好作罷。
李木在看沈弋拍的部分,他不吝啬地誇道:“拍得很不錯。不過,你拍的西堂、我拍的西堂好像不一樣。”
沈弋垂着的那隻手食指和拇指暗暗搓了搓,“嗯,西哥從額骨到下颌骨質量很高。”
“額骨……下颌骨……”李木邊念邊理解這兩塊骨頭是哪裡,恍然大悟後,“你是神經病啊,那不就是西哥的臉嗎!”
沈弋得逞地哈哈大笑。
六個顧客和西堂說完悄悄話出來,加南出聲說:“飯店訂好了,一起吃晚飯吧?”
後半句對顧客說的,顧客們拒絕了,“不能喝酒就不去了。”
加南忍痛放顧客朋友走了,帶着其他人去飯店。
是很正式的藏餐,看得出來加南對所有人的重視,沈弋在這頓飯裡明白西堂對于一些人來說的特别意義。
飯桌上加南說起往事。
加南是在香格裡拉碰到的西堂,兩個人一個伸手要煙一個說借個火,一段緣分就誕生了。然後加南不打招呼地跟在西堂身邊,好像向導似的和西堂介紹起香格裡拉。
生人勿近的西堂倒是沒有趕人走,也許是借了個火的緣故,就這樣,加南見證了西堂文身的過程,并且像是有一隻手在背後推了他一把一樣,他鬼使神差地開口,說能不能幫我也文個。
西堂盯着他看了幾秒,道,文可以,和我講講你為什麼要文身。
加南的文身不算小圖,文了四個小時,但西堂分文不收,一個故事換一個文身。
沈弋聽完内心不算平靜,羨慕、驚奇、欣賞都有,很随性的一個人,他羨慕這樣自由的西堂。
他扭了腦袋耐人尋味地看旁邊正在跟加南喝酒的西堂,包廂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影子跟在他背後,沈弋感覺那道影子在視線朦胧中和他打了個招呼就往窗外飄去了。
又喝多了,沈弋心想。
“又喝多了?”豐繼湊近看沈弋的神情,問。
“沒有。”沈弋不承認,順帶不滿,“怎麼天天都是喝酒?”
被加南聽見了,“在西藏沒有人不喝酒,酒是我們的飲料,我們招待親朋好友得一醉方休。”
沈弋暗道,怎麼可能沒有人不喝酒,這麼大個西藏!
才在心裡嘀咕完,就被加南敬了一杯。
今晚喝的也是青稞酒,别有一番風味,沈弋還算喜歡。
他惦記着第一日未能吃成的酸奶,像被家長帶出去吃席的小孩,低聲問西堂:“我可以點酸奶嗎?”
西堂睨了他一眼,招了招服務員,“來碗酸奶。”
沈弋滿意了,重新在座位上坐好,雙手撐着腦袋等酸奶。
豐繼好像故意的,他沒放過發呆的沈弋,“你就是喝多了,酒量不行啊。”
“是你們太能喝了,不是我酒量不行。”青天大老爺,從晚上八點多喝到……沈弋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喝到兩點十一分了!
“那就是酒量不行。”
“是,我酒量不行。”沈弋點頭,“認識你們三天,每天都在喝酒。”
豐繼不懷好意地道:“你放心,接下來也是每天都在喝酒。”
沈弋為接下來每天都要喝酒的自己默默哀愁,于是往杯裡倒滿借酒消愁。
沒等他哀愁多久,酸奶就上來了。
西藏正宗的酸奶很好吃,它不像一般店裡買的酸奶那樣各種口味,就算是原味也是不同的。不太好形容,不稀不稠,酸味剛好,自然發酵零添加,明明什麼都沒放,但吃起來濃濃的奶香味,讓人感覺裡面放了調味劑。
好像在打廣告,不過沈弋真愛吃這兒的酸奶,之前因為工作來西藏,隻要有酸奶,必吃無疑。
沈弋刮幹淨碗底和碗沿,想起來是西堂幫他點的還沒說謝謝,對着西堂正要說話,張嘴卻打了個嗝,聲響不大,混着一股酒味和酸奶味,沈弋失去表情管理,立馬低下頭,每天都在尴尬,為什麼!
耳朵邊是西堂很低的笑聲,沈弋感覺不僅臉紅了,耳朵也熱了。
真的喝多了。
加南挑的飯店不僅是飯店,也是酒館,通宵營業。沈弋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因為他後半夜的時候沒撐住睡過去了,抽煙都沒提神成功直接倒頭就睡。
後半夜三點多的時候,三個文身師早早就沒喝了,隻是坐着抽煙說話,倒了一個沈弋,其他人還處于喝是喝多了、但意識清醒的狀态,酒量像個無底洞。
沈弋又無意識地往後一靠,小沙發的靠背沒讓他上演頭砸地的戲碼。
豐繼憋着笑說,“真是一喝多就往後靠。”
西堂拿了靠背上搭着的外套随手蓋在沈弋身上,蓋完就轉回去繼續喝酒。
醒來是在民宿的床上,西堂已經不在屋子裡,沈弋拿過手機,居然才十點鐘。
西堂發過微信,讓他醒了打電話。
沈弋洗澡換了身衣服,把西堂的衣服拿下樓交給民宿,還和民宿老闆要了根煙,才打給西堂。
一群人在一家比較簡易的茶館,電腦兩台,三個人,就沈弋知道姓名的他們仨。
在剪輯視頻。
“喲,文身師這麼内卷嗎?還得剪視頻?”沈弋悄無聲息出現在三個人背後,突然出聲。
豐繼和李木被吓得一顫,西堂面不改色。
“是不是欠收拾?”豐繼張口罵他。
“得,不跟你一對一。”沈弋撇撇嘴,又問:“可以看看嗎?”
“才三四天你就自來熟了,說話這麼不客氣。”豐繼讓他看,換之前沈弋肯定是請問方便看看嗎的話。
沈弋自己把電腦往面前一挪,視頻還沒剪好,差個結尾,還留在pr界面,他點了鼠标開始從頭播放,有字幕科普相關信息,但沒有對話的字幕,不過聽得清畫外音,也聽得出來是西堂的聲音。
内容不是昨天錄的那些,沈弋還以為是昨天的。
日本,東京。一來就是這四個藝術字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