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住這麼好的酒店?”沈弋拿起一塊面包切片還沒往嘴裡塞,問。
豐繼答:“西哥在衣食住行上從來不委屈自己,前幾天是條件所迫。”
懂了,有錢就是大爺。
“今天什麼安排?”沈弋又問。
西堂喝了口咖啡:“沒安排,你自己玩去吧。”
懂了,幾個人要說悄悄話。
沈弋一副我懂的表情比了個ok的手勢,低頭專心吃早餐。
倆人吃完貼心地等待沈弋,出了餐廳就分道走,既然不工作,沈弋決定出去走走。
他沒有預約,很多大衆景點去不了,想了想選擇八廊街。
不計其數的小商品看得眼光缭亂,可沈弋卻覺得好玩,他每次逛這種賣小商品的街道都能想起來以前跟着他爸逛古玩街。
沈弋進了家合眼緣的店,買了一袋子唐卡,他拒絕不了唐卡,多麼色彩斑斓的物件!镂金勾勒、錯彩交相輝映之下描繪出盡染信仰的佛法慧深。
一整個早上的時間都打發在八廊街,他走會兒蹲會兒,看着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遊客、本地人、老闆,砍價的、如他一般直接買的、逛了一圈走人的,很精彩,像在看生活片電影。
午飯在一家外觀看上去很有逼格的店吃的,沈弋選了部電影用手機看,邊看邊吃消磨了一小時四十七分鐘,這是電影不開倍速的時長。
下午跟着導航到服裝店裡買了兩身衣服,把自己搭配得很像潮男,肯定是帥的,在他的文藝青年氣質的中和下整個搭配不庸俗,相反還别有感覺,沈弋很滿意。
晚飯去的是中午那一家,因為他沿路沒看到第二家合眼緣的店。
如果他是一個博主,那今天一整天就是一期“拉薩·city walk”。
好心情結束在天色黑了往回走的路程中,原因是接了通好兄弟打來的電話。
陳昀冷漠無情地問:“網上罵聲一片,你打算逃避多久?”
沈弋當然知道網上罵聲一片,他的手機時而開機、時而關機,點開微信就能看到同事和助理發來的消息,都是告知他現況,點開微博運氣好還能看到自己在熱搜榜裡。
輿論還在發酵,畢竟才過去不到半個月。
沈弋不以為意說:“先逃一個月吧。”
“一個月,等你回來直接辭職吧。”
“我沒這麼沒地位吧,勞神傷身混了這麼幾年,不至于混出個讓我直接收拾東西走人的結果。”
“那你倒是出來面對啊。”
沈弋默了默,啧了一聲,“你别來煩我,挂了。”
他不是不敢面對,不是他的錯他自然敢出來澄清,他隻是有點失望。
從十九歲拿第一個獎,到現在七年,突如其來的當頭一棒讓他真正看清了這個圈子的肮髒,老師和親友都對他耳提命面過這個圈子裡的不堪,隻是他自己天真過頭以為你好我好世界美好。
不長記性,沈弋教訓自己,别人是吃一墊長一智,你是吃一墊長一斤。
回到酒店,在一樓公共休息區被西堂和豐繼看到,豐繼看他愁眉苦臉的把人喊過去。
“怎麼又是你倆,在扮演監控器嗎?”
豐繼不滿:“我們還沒說你陰魂不散呢,怎麼,我們不帶你玩一天就這麼郁悶?”
沈弋覺得這句話好玩又好笑,“是啊,你們孤立我,我當然有權利悲傷。”
“大人有大人的事做,小孩子就應該懂事的自娛自樂。”
“诶诶,請你注意,‘懂事’本質上不是一個褒義詞。”
“噢……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這裡所說的‘懂事’顯然不是你理解得這麼嚴重。”
“我理解的完全是對的,你就是想讓我忍讓你們孤立我的事實,同時還要讓我去共情你們在誇我懂事後我應該表現出來開心的情緒。”
豐繼看得出來沈弋在和他辯論,他也願意配合,“‘懂事’在百度百科上是‘了解别人的意圖或一般事理’,你方在早上餐廳裡已經了解了我方所表達的‘今天有私事,不能告知你’的意圖,并且你方在早上表現得很通情達理,請問你方現在為什麼帶有情緒來冤枉我方?”
沈弋知道豐繼在配合他,繼續道:“我方早上沒有很通情達理,隻是有苦難言,所以欲言又止,所以我被你們狠心孤立後,一整天帶着‘懂事’後的委屈、隐忍度過,在此時此刻回到酒店終于爆發,為此,你方剛才提到的‘懂事’所表達的确實不是一個褒義詞。”
“但是我方在早上并不知道你有苦難言、欲言又止,你方存在主旨模糊,意圖混淆概念。”
沈弋突然面露笑容。
“嗯?你這個不高興和高興的點也太奇怪了吧,這有什麼好笑的?”豐繼說。
“不知道啊,我們小孩子情緒不穩定不是很正常嗎?”
他覺得這幾天像本隻應發生在電影裡的情節,卻在現實裡上演了,而一個旅途中突然遇到的本質上還是陌生人的比他大幾歲的人,看出來他不開心,願意配合他辯論,讓他能夠借辯論發洩情緒。
“行,那現在開心了,可以說說剛才為什麼不開心嗎?”
“我是工作不順才來旅遊的,這事和你們提過,剛才回來的時候被我朋友罵膽小鬼,遇到事情逃避問題的膽小鬼。”
豐繼理解地笑了笑,“理解,誰沒逃避過,也不能算逃避吧,隻是出來喘口氣。”
沈弋低頭悶悶地嗯一聲,有點無所适從地瞅了瞅一直坐在旁邊低頭看手機不吭聲的西堂。
西堂似有所感地擡頭,對上沈弋的目光後眉眼變得溫和,從神情上無聲安慰了一下,起身道:“回房間睡一覺就好了。”
和沈弋身體錯開的那一瞬間,沈弋感覺到他的腦袋被人順毛了。
他呆了呆也跟着站起來回房間,一路走在兩人身後,到了房間門口互道晚安。
唐卡忘記送出去了,也沒看到李木和其他幾個人,那就明天吧,明天要記得送出去。
他還不想澄清,手裡是有實打實的證據能夠自證清白,但輿論發酵得越激烈越好,那樣可以壞人站得多高就摔得多慘。
他從來不喜歡什麼君子行為,他就崇尚于風水輪流轉,也不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這個圈子裡捧殺一個人才是最輕易、最有趣的手段。
而且他現在遇到一群有意思的人,當然要避輕就重,難不成放着這群人不相處,跑去跟傻逼玩嗎?
沈弋想,接下來的旅途他會不帶任何工作上的怨念去享受了,從被救那一天算起,為期一個月,一個月到他就回去收拾爛攤子。
我保證,沈弋面對空氣中二地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