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目光有些失神地看了看他,想起平措說沒有任何人和事能打擾西堂的自由,那終結呢,你口裡的命運終結能打擾你的自由嗎?
但沈弋沒有問出口,他打開手機放了首歌,《從命運的河流飄過》,整首歌的基調就像一個不會喝酒的人咽下去一口老酒。
最後一段歌詞是這樣的:
“落幕的離别的
不停在發生着
倔強的瘋狂的
放肆的呐喊着
仰着頭無聲的
與自己和解了
從命運的河流飄過
如此又告别一段落”
兩個人靜靜地聽,抽着煙,眼神沒什麼方向的虛空,西堂聽完道:“很合适,對于《零點九》來說,這首歌比電影本身的主題曲更合适。”
沈弋連連拒絕,“别,主題曲也挺好的,導演挺出名的,咱倆業餘愛好者,肯定是主題曲更好。”
《零點九》隻是榮獲法國本國電影節的最佳影片獎,當然,不是戛納。
可沈弋喜歡它的結局,如果是他來寫,他會寫第一個人和父親同歸于盡,第二個人活着。
西堂卻抓着不放一樣,“著名導演、編劇、制片等等,也會有決策錯誤的時候,不一定出名就是對的。”
“你說得對,不過我是這位華僑導演的粉絲,盲目喜歡他的電影。”
西堂的目光落墜在他的眼珠上,停了兩秒才一笑而過,短暫的兩聲笑就權當回答沈弋了。
沈弋點了鼠标,片子繼續播放。
期間時不時他擾人的和西堂交談,大多數時候是他自己在叽哩哇啦說一通,西堂被他吵得集中不了精力,隻能出聲吓唬。
“再說話就自己出去玩,别待在這裡了。”西堂忍無可忍地說。
沈弋諾諾道:“Ok,我閉嘴。”
西堂邊看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看到不滿意的地方會多次拉動進度條反複看幾遍。
沈弋完全能知道他在做什麼,審片子,按他的直覺來想,片子是送去投賽,紀錄片大賽,可是西堂隻是一個文身師,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不符合常人邏輯,可能隻是工作宣傳片,很有逼格的工作宣傳片。
本來打算晚飯前結束的工作,到傍晚吃飯的時候還剩一個城市的内容沒看,西堂沒好氣地瞪了沈弋一眼。
沈弋裝傻,“餓死了餓死了,走走走,吃飯!”
飯桌上隻有沈弋在愉快炫飯,因為西堂短暫開了個工作大會,這種情形沈弋已經習以為常,他的工作也經常在吃着飯的時候做工作安排。
說實話,沈弋一直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裡,為什麼不能吃完飯再說,這種短暫的工作安排通知不是發個群通告也能說清嗎?再不濟也就占用飯前飯後十分鐘,為什麼非要吃飯的時候說。
為了裝逼,沈弋肯定其他人是這樣,西堂待定,他看上去不像是會裝逼的人。
飯後沈弋找準機會把昨天買的唐卡給到每個人手裡,大家都很感謝他。
對于這幾個三十開頭的“中年人”來說,沈弋為這個七人組帶來了明媚的活力,在不認識沈弋之前,幾個人除了安排工作和惡俗的插科打诨,基本沒什麼話說。
到晚上沈弋就知道了,今天的西堂太忙了。
飯後西堂重新回到電腦前,他把最後的部分審完抽了根煙提神,就被豐繼叫着兩個人出門去了,到了晚上十一點才回來,回來洗了個澡又被李木叫去房裡。
等沈弋十二點半肚子餓了,西堂才從李木房裡出來。
“你才忙完?”沈弋吃驚道,旅紮師這麼忙?!
西堂面色疲憊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說忙到這麼晚是怪誰。
沈弋讪讪地摸摸鼻子,“餓不餓,吃宵夜?”
西堂懶得說話,隻是對他勾了勾手指。
招貓招狗呢,沈弋心裡怒罵。
“撸串?”沈弋落在西堂身後兩步問。
“行。”西堂撥了個電話出去,“我問問他們下不下來吃,你先點外賣,随意點,給你報銷。”
沈弋輕輕挑眉一笑,“不用,我有錢,我來請。”
西堂的電話被接通,“燒烤外賣,吃的下來,沈總請客。”
豐繼最先走進來,“沈總什麼家底?”
“沒家底,全部家當還比不上西哥的一輛車。”沈弋手指在屏幕上翻翻點點,說。
“你西哥出生就在羅馬,比不了。”
沈弋眼角微抽,難怪這麼潇灑,無語!
幾個人居然都還沒睡,他真的很想咆哮你們中年人怎麼天天睡這麼晚、還能起這麼早、甚至還能一整天精力不錯!怎麼就他像酒醉的蝴蝶!
他正要起個調唱一句“原來我是一隻,酒醉的蝴蝶”就被李木點名。
“沈總,你明天有事沒,拍攝。”
“沒事,很樂意效勞。”
這群人的酒雖遲但到,沈弋以為今天不會喝了,畢竟晚飯有個文身師提起要不要喝點,四個人工作所需拒絕了,沈弋也沒喝,隻有西堂和那個文身師小酌怡情。
西堂的興緻猶如從天而降,他們正要打電話讓酒店送啤酒,他大手一揮叫了三瓶紅酒。
紅酒配燒烤,鐵簽零散落在桌面上,紅酒被過于粗暴地倒在玻璃杯裡,推杯換盞,雅俗共享,沈弋桀桀的笑聲響了許久也沒收住,笑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