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為陳昀不聽他說西堂的情況感到不滿意,可是他沒能替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一個可以朝陳昀講解西堂這個人姓甚名誰的理由。
被陳昀打岔後就無法再重新提起他認識個差點大滿貫的人這事,那太奇怪了。
沈弋陡然失去興緻,随便講了講他在西藏玩了什麼、在雲南玩了哪裡,最後因為陳昀問那條他發給陳昀的新聞,沈弋開始講自己對新作品的想法。
一個反反複複度過大半生仍然在複吸的人。
一句話概括就是這樣,這隻是整個新作品的中心,至于怎麼創作還沒有多少頭緒。
陳昀聽完擺擺手,“那就先别管了,你不是接了個新劇本嗎,先把那個搞完吧,還有《不歸》這邊,你還得來看看。”
“行吧。”沈弋同意。
兩個人開始扯其他的,從小學認識一直到大學,志趣相投,成績差不多就同報了北電,熟得不能再熟,能說的話題太多了。
但主要是陳昀給沈弋講他出去的這段時間娛樂圈發生了什麼事,各自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娛樂圈每天能發生的事可太多了,何況這是一個多月,說出來如數家珍。
沈弋聽得全神貫注,太好笑了就發出瘋狂的大笑,太刺激了就瞪大眼睛,太無語了就怼上幾句。
西堂這個名字好像無聲無息就從沈弋的尋常生活裡煙消雲散了,他再沒有在旁人面前提起在西藏無人區遇見了一個人。
他請了律師和導演、李佳楠交涉,對于這些人沒必要多費口舌。律師很給力,兩周後導演和李佳楠發微博道歉,網絡上掀起一陣熱議,“沈恒升”這個筆名終于得到應有的清白。這是後話。
在此期間沈弋特意請鄭訴吃了頓飯,鄭訴是他欽定的《不歸》男主角,一個素人。
整件輿論風波其實很簡單,《不歸》是沈弋寫了兩年的劇本,被國内知名導演看上了,緊接着就開始拍攝。可能這位知名導演私下潛規則别人了,在拍攝半年多以後毅然要把男主角換掉,理由是新人演的不行。
男主角選角的時候沈弋參與了,他授權劇本的時候唯一的要求就是選角得他來定,光是男主角就輾轉了快兩個月選定,一個送外賣的普通人。
沈弋知道,如果不是外賣員的出現,選角遠不能結束得這麼快。他現在也記得清楚,那天末秋,很冷,他忙到夜色降臨才收工,餓得前胸貼後背,窗外瓢潑大雨,他猶豫了一下沒有點外賣,拿了傘出門去找吃的。
在一家面館裡,他點完餐坐着等待,外賣騎手就進來了,二十多歲,被雨淋成落湯雞,額頭那塊的頭發濕得滴水,他問了一聲,老闆說還沒好,他大概是怕滿身的水把店裡的地闆弄濕,隻是站在店門口的一角。
雨下得挺大,稀稀疏疏能淋到他,他沒當回事,迎着那些許風雨,他淡然地解開兩層衣服,從衣服内側的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拿了一根又把那包煙放回,重新把衣服穿好。他一回頭就看見被個男人盯着,笑了笑問:“有沒有火?”
沈弋為自己盯着人看又被人發現而抱歉,将衣兜裡的打火機遞給外賣員。
沈弋繼續盯着外賣員的一舉一動,外賣員做了個讓他意想不到的動作,就是這個動作讓沈弋覺得他不能放走這個人。
風不大,但外賣員打了兩次火也沒點燃煙,他沒有不耐,也沒有皺眉,好像有些等不及想要抽這根煙,他把煙湊到鼻子下深深地聞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沈弋刷地站起來,凳子随着他站起來的動作被撞開的聲音吓得外賣員一抖。
一模一樣!沈弋在《不歸》裡也寫了這個動作,一個男人點煙沒點着,隻好先低頭聞了聞煙。
對方看過來,沈弋口齒不清:“你!……我……我是個編劇,在找演員,你願不願意來試戲?”
沈弋在對方目瞪口呆裡上下翻找衣服口袋,在褲子裡摸出一張有些皺巴的名片,“這是我的名片,請你明天一定空出來聯系我好嗎?誤工費我會結算給你。”
第二天外賣員來了,起初沈弋很擔心他不行,非科班就算了,還是一個沒接觸過演戲的外賣員。
地點是沈弋的家裡,他先和鄭訴相處了一頓飯的時間,吃過飯沈弋開始講劇本,在鄭訴理解以後挑了一段簡單的和一段難的戲份,讓鄭訴試着演出來。
簡單的那條過得很順利,兩遍就結束了,難的那條一開始沈弋完全不滿意,他重複講了幾遍,鄭訴才漸漸上道,過了五條演出來了那種感覺。
鄭訴喜歡看電影,而且不排除他在演戲上有天賦,過了沈弋這關還不算,試戲那天鄭訴對着導演也過關了,男主角就這樣定下來。
結果在拍了半年多後出爾反爾,要直接換掉男主角,男主變配角,流量小生變男主,劇本内容還得改掉,一邊是知名導演和剛拿過最受歡迎男演員的流量小生,一邊是沈弋和一個外賣員,投資人和制片人孰輕孰重就知道該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