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堂。”
“你每次把我的名字念得跟念詩一樣。”
“我還想說呢,每次念你名字都想背詩。”鴨舌帽沿下是沈弋帶起來的一點笑,“什麼‘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西堂昔時冷蕭條,使君名高堂為高。’。”
西堂原本波瀾不驚的心裡泛起漣漪,他很欣賞沈弋,不是誰都能脫口而出幾句詩的,“學問太高了也不好,豐繼就不會想背詩。”
“豐哥會背詩幹嘛,他會賺錢就行了,投資你,讓你一輩子有電影可以拍。”沈弋目光看了看遠處。
“我要一輩子拍電影做什麼,哪有這麼多電影可以拍?”
“诶喂,我感覺我可以寫一輩子劇本,那你就一輩子有電影拍咯。”
西堂嗤笑,“不拍你的,拒絕走後門和關系戶。”
沈弋喲嚯一聲,“看不起誰,我的劇本含金量很高的。”
兩個人拌嘴,不知不覺走遠。
麗江是有故事和詩意的地方,不管你是帶着歡喜還是帶着遺憾來,來了就留下你的故事吧,酒館裡、咖啡店、廣場上、街頭、巷尾,總有一個地方會讓你心頭一熱留下你的故事,你要講給别人聽也行,你要自己悄默擱置在哪也行,你要唱出來也行。
随處可見的人在唱歌,伴奏或者自彈自唱,偶爾路過個唱的歌被沈弋聽出來了會唱的,沈弋還能輕哼幾句。
咖啡店前坐了個姑娘,貝雷帽、皮夾克、高筒靴,大波浪搭着獨特的嗓音,民謠的故事感就湧現出來了。
“昨天這裡有個男生唱《Jellyfish》,落日飛車和Michael Seyer的,唱得還挺好聽。”西堂下巴朝斜對面的咖啡店擡了擡,示意。
沈弋像情緒開關被開閘打開,他突然瘋了一樣爆笑出來,惹來路人看他幾眼。
西堂走他身側直接被他吓得腳步一頓,和沈弋相處果然需要時刻準備好一顆強大的心髒。
在沈弋感覺西堂聽不下去真可能要捂他嘴的時候,他終于笑歇了,“你口中的男生就是我。”,說完又爆笑出聲。
肆意無拘的笑。
難怪呢,難怪他覺得聲音有點熟悉,但細想沈弋不可能出現在街頭,所以他打消了折返的念頭,隻是放慢了腳步聽了聽。
“Is never the same
The ocean of love
It is time to say goodbye
Now I don't mind
Just being alone
I have a good time
To be on my own but I”
沈弋咳了一聲,清唱幾句,結束,“以上是來自沈弋歌手的獨家演唱,請鼓掌。”
西堂配合他,把手從衣兜裡伸出來給他鼓掌。
轉悠轉悠竟然過去兩個小時,沈弋走不動了,應該說不想走了,咖啡店擡眼一數就是三五六七家,他随手指了一家,“走,喝一杯。”
這氣勢比喝酒的時候足。
西堂擡腳跟上。
整個店就他倆和一個店長,沈弋點了兩杯,問店長:“你這怎麼生意慘淡,是不是不好喝?”
一如既往穩定發揮的冒昧,西堂想。
“不好喝早倒閉了。”店長翻個白眼,“誰知道你倆怎麼摸索過來的,藏這麼深的巷子你倆也能找來。”
沈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你這話說得真不好聽。”
店長不在意,“彼此彼此。”
店長去做咖啡了,西堂問沈弋,“你沒有因為你這嘴被人打過嗎?”
“小時候打過,後來沒有了。”
還沒等西堂說話,沈弋自顧自地接着說:“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後來沒有了?”
也沒有很想問,好吧,還是有點想知道的,西堂感覺有時候應付不了沈弋。
“後來沒人打得過我了。”沈弋開始了他一直讓人莫名其妙的爆笑,邊笑邊說,“想打我卻打不過我,诶,那感覺很爽的。”
西堂失笑,應付不了沈弋就應付不了吧,跟着笑就行了。
咖啡還挺香,收錢也貴,難怪開個店這麼深巷子也沒倒閉,來了的顧客怕都是回頭客,一天賣三杯也夠苟活了。
咖啡喝完得算是傍晚了,西堂帶沈弋去吃一家他前幾天吃過的店,家常菜,味道不錯,就是量少,兩個人吃點了快滿桌的菜。
西堂吃完擱筷了沈弋還在持續進食,他怕沈弋吃得消化不良,“歇歇吧,過兩天可以再來吃。”
沈弋這才猛灌一口飲料擦擦嘴,帽子一戴,“走。”
晚上沈弋成功賴進西堂屋裡,沙發上雙手擺開一躺,感慨,“人生啊,‘王孫走馬長楸陌,貪迷戀,少年遊。似恁疏狂,費人拘管,争似不風流。’,好舒服啊!”最後的啊字被他拉長聲調,抑揚頓挫。
西堂被他喊得炸耳朵,拿了筆記本電腦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腦袋,“再喊就出去。”
“哦。”
“學富五車是吧?”
“是呀!”沈弋夾着嗓子嗔嗔怪叫,在他又要大笑前的零點零一秒被西堂制止。
“再笑也出去。”
“哦。”
屋内隻有西堂按鼠标的聲音,沈弋躺了會兒,屁股帶着身體動,挪去西堂身邊。
界面一覽無餘,是紀錄片參賽的。
“過審了?”
“嗯。”西堂退出參賽界面,打開文件夾最後檢查了一遍紀錄片成片,偏頭看沈弋,“要不你來投?”
沈弋眼珠子一亮,“我可以嗎,好啊,讓我賜予你好運。”
他按照西堂的指示,把紀錄片成片拉進另一個文件夾,裡面有導演個人信息、作品大綱、作品本身。
“怎麼回事,我有點緊張。”沈弋鼠标停留在“發送”。
西堂促狹地笑了一聲,佯裝催促,“快點。”
沈弋按下鼠标,“好運賜予完畢,一定能獲獎的。”
西堂學他,“哦。”
“我要看。”沈弋說着已經自顧自點開了。
西堂去泡了兩杯簡易的茶,茶包丢杯子裡,熱水一沖就好了。
他看過一邊,再看還是被吸引進去了,目不轉睛。
期間西堂喊了沈弋一聲,見人沒聽見,不再打擾他任由他坐在那看,隻是把沙發上的毯子披到他肩上。
一共三期,沈弋看完第一期,眼眸在片尾時睜圓了,鼠标往回後退了三秒。
他沒看錯——沈弋,攝影助理。
他的名字出現在西堂的紀錄片成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