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輝，住手！”

悟剛要施展咒術阻止，卻聽鐮刀發出刺耳的嘯聲，閃電般轉向，朝着憂太、順平、真希、和棘劈去。

“直輝大人，你——”憂太驚駭，擋在順平身前。

順平不可置信：“父親——！！！”

菅原直輝陰冷道：“道竹和雪奈的執念，是保護憂太，不是嗎？”

“憂太！”兩團火焰吼着，瞬間消失又出現在憂太的身前。

真希和棘的瞳孔裡，倒影着火焰、和泛着寒光與血色的利刃。

已經來不及逃了，他們閉眼，顫抖着将憂太和順平護在懷裡。

恐慌自悟的脊骨霹靂上升，他目眦欲裂，每一根毛發都炸開了。

“領域展開·無量空——”

“讓開！你想将他們都殺了嗎！”一道聲音嚴厲喝道，“【冰凝咒法·直瀑】！”

【堕天神宮大神官·裡梅】直指巨型螳螂。

空氣中的溫度驟然下降，水分凝結成無數可怖的冰晶，向下飄落。

寒風肅殺。

巨型花螳螂的鐮刀向下，剛剛碰斷棘的一根銀發——

嘩，螳螂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都炸開了冰花。眨眼間，巨型花螳螂便化作了一座冰雕，完全凝固。

咔嚓，咔嚓。

冰雕上，裂開縫隙。

轟——！！！

螳螂碎裂。

無數的碎片旋起風暴，在空中盤旋成巨龍，咆哮着沖向了菅原直輝，死死将他咬在嘴裡。

菅原直輝慘叫一聲，劇烈掙紮。

“悟，救我！”

悟咬緊下唇，向前一步——順平卻攔在他的面前。

“順平，你幹什麼！”菅原直輝怒吼道，“給我讓開！”

順平雙眼通紅，他因他父親而顫抖了下，但是，他并未退縮，反而是看了一旁的末伽梨一眼。

末伽梨向他綻開笑顔。

之前，順平救治了真希和棘——這違抗了他父親的命令。

在順平因此擔驚受怕時，末伽梨是這樣對他說的。

「拘泥于貴族與平民的身份，的确是你父親教給你的，但家長并不總是絕對正确。順平，你要學會分清誕生于你自己的意志，和他人強加給你的意志。」

自己的，意志。

順平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直視着悟的雙眼。

“悟，這些年你遠離平安京，一直在江戶活動——目的，我早就知道了。現在，盡管放手去做吧！”

悟錯愕着：“你知道？”

“你以為我是小孩，就小瞧我了，對不對？我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你猶豫的原因！”順平向後喊道，“憂太！”

“我在這裡。”

憂太緩步走來，身周纏繞着兩團火焰，伴着真希和棘。

“悟叔叔，你總以為你瞞得很好。”

悟凝望着憂太：“你都知道了……”

憂太點頭。

悟垂下眼來，啞聲道：“憂太，我踏遍日本，所經的城鎮沒有一個如平安京繁華。你若留在平安京，雖有藤原氏的威脅，但如果堕天神宮願意庇佑你，你……”

憂太搖頭，平靜微笑。

“我想追随你，悟叔叔。”

悟一滞，嗓音有些哽咽：“你要知道，貴族與平民的差别，是很不同的……”

“我明白這點。”憂太溫和道，“但是，悟叔叔，自由與不自由的差别，也是很不同的。”

悟抿緊了唇，看向憂太身邊的兩團火焰。

“道竹、雪奈……”

菅原道竹道：“活人的事，應當由活人決定。”

雪奈哼着：“瞧你一頭銀白發色，怎的一點蝦夷人的爽快都沒繼承，真不像你嬢姥！想做便做，大和民族真是啰嗦！”

悟苦笑了下。

他擡頭仰望天空，凝視着恣意的白雲。

半響，悟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攏了攏自己藤蔓般的白發。

咔嚓。

白絲垂下，如瀑布流淌，嘩嘩落到地上。

碧空白雲之下，悟朗聲宣告。

“今日，吾菅原悟，将棄【菅原氏】，改【五條氏】，于【江戶】自立氏族！并立下第一條族規：氏族兼濟天下，人人平等！分家本家之差異與束縛，永不複存！”

憂太也握住自己長長的黑發，以匕首用力一割。

“吾菅原憂太，同上——将棄菅原氏，改五條氏，入五條氏族！”

三千青絲落地，憂太甩甩頭，像是甩下三千煩惱。

順平點頭。

“吾以菅原家少主之令，準菅原悟、菅原憂太，棄貴族之身，離菅原氏，毋需再守護菅原本家！且——”

順平手持匕首，撥開自己擋了半面的劉海。

“在此，吾菅原順平，立下【束縛】。”

刀鋒入肉，沿眉角劃破皮膚。

鮮血汩汩淌下，菅原順平卻綻放出滿足的微笑。

“以此為證，吾等菅原氏，将與五條氏——永世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