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森特很好的……”哪有不濟，克洛下意識地反對，并沒有注意到西裡斯聞言垮下來的表情，她低頭挖着沙子，“我也不是你說的那麼……‘沒有壞心眼’。”

她當然知道如果利用維森特的話，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對自己是否真的抱有好感不說，但是真心想要和她有發展的，且工作不錯，經濟獨立……自己不選擇他，并不是因為什麼崇高的人品，而是單純的、自私的想要自由，這份自由裡她沒有生命危險、可以根據自己選擇感情、根據自己的付出獲取報酬、也不用虧缺任何人。

“所以，你是和你的舅母做了什麼交易嗎？”

“……”克洛驚訝的擡頭看向他，不想把剛剛的他怎麼知道再重複一遍。

“這很容易猜，”他自得地看着克洛的表情，“如果隻是想離開格林格拉斯家，先不說有羅齊爾這個選項，你隻要來找我，和我去幾次霍格莫德，再在午宴上多說點、表現點什麼——我敢說我家的瘋婆子肯定火速把你請離純血圈子再也不回來，可你對我簡直敬而遠之，在午宴上連話都不舍得說一句。”

當然，這也多虧了這一學期的相處，不然一定也被她騙過去了，可能會覺得她的不理睬是有自知之明，為了保住更切實的向上爬的機會。

克洛啞口無言，他居然根據這些就猜到了，頓了好半天才喃喃道，“福爾摩斯真是本不錯的書……”

“确實。”他笑着哼哼。

“我的外祖父……臨終的時候留下了一件遺物，”克洛是第一次向人具體的提起這件往事，莉莉隻知道的大概，其實這沒什麼好隐瞞的，而且大偵探西裡斯也許能想到什麼不一樣的，“我的母親愛上了一個麻瓜，然後生下了我，後來祖父把母親帶走了，然後父親死了——”

西裡斯曾猜過克洛的過去，僅從她的博格特中就能窺見一二，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幹脆就說了出來，難道…

“不，不要那個表情，西裡斯，”克洛擺手尴尬，目光裡卻少見地透出一絲冷漠，“當然不是我外祖父做的，但也一定程度上導緻了這件事，那算是個意外。”

她低垂着眼，臉上帶着一些古怪的嘲諷，“外祖父是個寡言的人，也非常在意自己的血統，他大概無法原諒女兒的行為，在世時幾乎沒再見過我母親，隻是臨終時對我說，留了‘鑰匙’給我，讓我成年後再使用它，‘她什麼都不想要，也許除了這個……’，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克洛有些陷入茫然，他們之間，究竟是誰無法原諒誰多一點呢？

“什麼的‘鑰匙’？是被你舅母拿走了嗎？”西裡斯覺得這副表情一點兒也不适合她，然後很快抓住了重點。

“我也不知是什麼鑰匙，”她搖頭，“長相和用途也完全不知道，但從舅母的反應，以及她的性格來講，我猜測是古靈閣的鑰匙，也許外祖父給母親留下了什麼遺産。”

但因為某些原因舅母不能直接使用它，于是她拿走鑰匙，裝□□護克洛的樣子，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主張将她與狄安娜趕出家門，而是讓她們搬進破敗的林間小屋，為年幼的她和狄安娜提供勉強栖身之所，實則放置不管，年幼的克洛與病得難以起身的狄安娜饑寒交迫勉強度日，直至入學前找回了阿薩，情況才開始逐漸好轉。

而舅母一邊準備用長大後的克洛換取财富地位，一邊不管結果她願不願意，都可以拿古靈閣裡的東西、甚至是拿狄安娜，作為交換和威脅的籌碼。

“所以你打算虛與委蛇，直到拿回‘鑰匙’？”

“倒也沒那麼高尚，一方面我們三個還是暫時留在格林格拉斯家比較好，我是未成年，狄安娜身體不好，我們沒有安身立命的資本，另一方面，那是外祖父唯一遺願，小時候他對我還是不錯的，如果有機會完成的話就盡量完成，但如果實在完不成，到時候就麻煩你和布萊克夫人了。”

克洛笑笑，雖然有可能會是因為巫師戰争提早結束這個“盡量”，而且到時候還不知道西裡斯有沒有被自己母親除名呢，但她現在當然不能那麼說，“還好這些年的獎學金都留着，到時候就算什麼都沒拿到就被逐出家門，應該也可以支持一段時間。”

西裡斯啞然，原來這才是她堅持獲得獎學金的原因——未成年少女和病弱的啞炮母親，如果離開家族庇佑又沒有錢财的情況下，恐怕很難活下去。

但是她從一年級起就已經在拿獎學金了，十一歲的年紀對于大多數孩子而言都是無憂無慮的，而她卻在想盡辦法為自己和母親尋求退路。

西裡斯蓦地想起一年級時少女在餐桌上的樣子，每一頓都仿佛在享受什麼世所罕見的饕餮盛宴。

她以前……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