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歡被送下了山,她沒有見到落恒,也沒有見到白落歡。她一貫平靜的心情突然生出了一絲怅惘。
為什麼?她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她攤開自己的手,心裡有些忿忿,她按住胸口。
她撿了長竹,開始練劍。她落下了内傷,以前就算不用靈力也淩厲的身手,有些遲鈍。
長竹落地,她皺着眉,坐到竹凳上。長歡垂下眸,好像很久都沒見過白落歡了。長指沾了水,點在桌上,上面她寫下很多晦澀的法訣。
有人在屋外輕扣。
“長歡師姐,你在嗎?”
“在。”
門被推開,是很久不見的落恒。他看到長歡,竟然許久沒有言語。
“何事?”
“我聽說了……你被逐出宗門。”他站在長歡面前,十分拘束。“這件事,是我們的錯。”
長歡收回目光,“沒事。”她還是那麼淡然,好像清冷的月亮高懸在世人之上。
“我們……”他嗫嚅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已經退出了玄乾宗。”
“嗯。”
“我很久沒見到落歡師妹了,你知道她怎麼樣了嗎?”
長歡想起在思過崖來找過她的小姑娘。“她很好。”
“那就好。”他像放下了心一樣,“落羽聽說被家裡人帶回去了,他本來是敏家之人,不過修為……”他想到面前的女子也是,便跳過這個話題,“落殊斷了心脈……救了三日,還是沒挺過來。”
“我知道。”長歡聲音又飄忽了起來,她心裡好像不太舒服。
“師姐之後打算怎麼辦?”
桌上的法訣快幹涸了。她久久無言,很久才道:“去找找我的父母。”
「親人的忌日很重要的!人死不能複生,但隻要活着的人記得,他們就不算死去!每年這一日,至親之人都要去墳頭祭拜!」
落恒拱手。“那便祝長歡姑娘得償所願,不過我們之後應該很難遇見了,我打算去碧水一族那看看。傳聞碧水一族有還靈之法,還聽聞那藏有這世間最古老的典籍。”
“好。”她目送落恒離去。
第二日,她簡單收拾就準備出門。她沒從玄乾宗帶任何東西走,現在也沒有任何東西傍身。
“師姐!”一道白影撲到她身上。
白落歡嘟囔着:“師姐,你怎麼下山也不給我說啊。”
“我是被逐出山的。”
“啊?”白落歡震驚擡起頭,“可是師父明明跟我說,隻要我好好養傷,他就把你放出來還給你治傷的。”
長歡沒說話。
“我好不容易好了,就來找你了。”她咬了咬牙,“你不在玄乾宗,那我也不回去了!”她搖了搖長歡的手,“師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你為什麼……這般親近我。”
“師姐是我在玄乾宗遇到的第一個人,我從小就想要一個姐姐,師姐就像我的姐姐一樣。”她又蹭蹭長歡,“師姐看着冷漠但其實好貼心,我們出宗門的時候,你夜裡偷偷保護我們,我都知道的。”
“我已經沒有靈力了。”
白落歡眼睛看向别的地方,“沒關系。我保護師姐!”
“師姐打算去哪裡?”
“我想去我的家。”
“那在哪?”
“南鸢。”
“好啊好啊,那我們這就走。”
她離開時,南鸢還處戰亂,沒想到回來時這裡的人已經重建家園。
“聽聞陛下納了靈狐作妃。”
“祥瑞降世,那可是吉兆!”
“那可不,我們這位君王合四國,平天下,止戰亂,萬世難遇!”
白落歡聽得津津有味,她已經很久沒聽過這些凡人的事了。自從去了玄乾宗,這些事就自發遠離了。
她看向長歡,長歡現在不能修煉了,那她要留下嗎?如果她留下的話,那她要不要也自廢修為呢。在凡人之處生活,修士得自覺遵守規則,不得動用靈力。
“師姐,你的家在哪啊?”
長歡停在一處大宅前。“這裡。”
推開門,裡面荒草叢生。
“這麼大的宅子?師姐,你家以前是做什麼的啊?”
長歡站在一個已經廢棄的架子前。
“這是織布的機器,哦,你家是做織錦的對吧!”她摸上那個架子,“這個放以前還挺貴的。”
長歡腦海裡有一個女人抱着她,好像就在織布。
她又往裡屋走。裡面擺設就破多了,那些擺件也都沒有了。當初戰亂,應該早被流民拿走了。
長歡心裡其實沒有很大的波瀾,這些記憶太久遠了。此後都是玄乾宗那漫長的修煉之路,她看的書很多,記的法訣也很多,記憶中的情感就淡化了。
“哇!你家還有這個書桌!”白落歡拍了拍全是灰的岸桌。“我以前隻看過别人用,可貴了!”
她又可惜地歎氣,“可惜這種岸桌買的時候值錢,這麼多年,也沒人會買了。也對,不然這桌子早就被搬走了。”
「歡兒啊,爹爹給你念的故事呢。就是那位雁國女帝的故事,歡兒以後想不想做皇帝呀?」
「你說什麼呢!跟歡兒說這些幹嘛。」
「這不是歡兒也叫長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