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把你忘掉的。”
房間裡,書念氣鼓鼓地坐在凳子上,堅持背對着常喜樂以表示自己的不滿。常喜樂雙手合十,倍感歉意,解釋道:“我以為你畫個開門符就能出去了,沒想到關了你這麼久。”
還是等到晚飯時間,大家不見書念人影——這孩子平常吃飯可是最積極的,這才讓人想起來找他。常喜樂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來,似乎可能是她把人鎖在了房間裡。
這解釋說了真還不如不說,書念一想到自己苦練這麼多年的畫符還不如一個生平第一次畫符的人,更覺得悲從中來,張了嘴剛想嚎幾聲,被常喜樂見縫插針地塞了個棗泥糕進來。她心虛一笑:“晚上沒吃飯,餓壞了吧?吃點甜點?”
書念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嚼了嚼,發現這棗泥糕挺甜,這才覺得餓了,幹脆嚼了起來,感歎道:“生活對我千錘百煉,竟使我變得更加軟糯可口。”
“書念,你怎麼網上沖浪比我還勤。”常喜樂汗顔。
正這會兒,從門外悠悠傳來個聲音:“我要是你,就抓緊去練功,須知天道酬勤呐。”
書念聽到聲音,有些拘謹地站起來,喊了一聲:“師姑。”
進門的正是唐柚,她背着手先對常喜樂說:“瑰司醒了,你去看看她吧。”
常喜樂眼睛一亮,她最後又拍拍書念的頭,安慰道:“别生氣啦!我晚點再來找你玩。”随後便急匆匆地出門了。
書念原本被棗糕順平的心緒立刻又不平了,他和這師姑實際上并沒有見過幾次面,要說點什麼都嫌尴尬。但剛才唐柚那句“天道酬勤”,原本沒有錯,但是書念在心裡把這四個字反複咀嚼了幾次,突然就覺得很不是滋味。
“哭什麼,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遇到個比你厲害的就哭,全世界該犯洪澇了。”唐柚沒什麼情緒地教訓他。
書念眼眶紅得更厲害了,他沒忍住問:“師姑,你誰天道酬勤,為什麼練了這麼久的我卻比不上喜樂姐姐這個初學者呢?”
甚至是他這個半吊子教的她。
唐柚的表情更冷了:“你何必跟她比呢,你師父怎麼教你的。畫符歸根到底,是什麼?”
書念被這一下唬得,把蓄勢待發的眼淚也給憋住了,輕聲道:“借勢。”
“借勢這東西,無關你說了什麼、做什麼。甚至連你是不是人都無關,隻看對方願不願意借。”唐柚把這老生常談的話又說了一遍,問他,“常喜樂就是借來了,還比你厲害,這有什麼道理可講呢?”
書念實在理解不了,他使勁眨了眨眼睛,問:“如果有人天生就和神佛有緣分,僅僅一天就能達到普通人窮極一生做到的成就,那我這種普通人一天到晚掙紮着是在為了什麼呢?”
“所以我說,和你自己比。”唐柚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腰部,說,“你來觀裡時,隻有這麼高,連什麼是符都不知道,現在卻能讓它為你所用。以後你還會更厲害的。”
書念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片刻後他眼疾手快地又拿了個棗泥糕塞進嘴裡,準備開始練符。
常喜樂到楊瑰司休息的院子門口,就聽見有人在高聲大喊:“你們是誰?對我做了什麼!”
仁心黑着臉退出門,常喜樂則不明所以地打算進去。她動作太快,仁心有心想攔一下,但沒拉住。
她一打開門,迎面就砸來一個木碗,歪斜着砸到門框上,好險沒砸着她。但裡面的藥湯還是濺了一些到常喜樂的鞋襪上。
常喜樂有些震驚地擡頭看,楊瑰司坐在床上,被垂下的紗幔擋住,讓常喜樂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隻是感覺到楊瑰司的面色格外蒼白。
“鬼已經驅完了,隻是你這個朋友對我們的敵意似乎很大,你小心些。”仁心站在後面解釋了幾句情況,預備一有什麼不對勁就拉常喜樂出來。
常喜樂卻又往前走了一步,輕聲對床上的人說:“瑰司,是我呀,常喜樂。”
“……喜樂?”楊瑰司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終于反應過來,一把拉開帷幔,一字一頓地說,“你把門關上。”
常喜樂微微轉過身,對仁心點了點頭,随後關上了門。
等她坐到了床上,楊瑰司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兩個人好一會都沒有說話,常喜樂隻感覺到拉着自己的這隻手一直在顫抖,似乎在害怕什麼。于是她把另一隻手蓋在楊瑰司的手背上,往下按了按,表示自己在。
等楊瑰司終于冷靜下來了,她才問:“這是哪,她們對我做了什麼?”
“就是我們打算去的常樂觀。你在山裡迷路之後被惡鬼附身了,她們為你做了驅鬼儀式。”常喜樂如實回答。
“驅鬼?”楊瑰司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不可置信地問,“憑什麼?誰允許了?”她低下頭,細細感受着什麼。
她的額頭上突然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沒忍住抓住常喜樂的衣襟,問她:“那我身上的鬼魂呢,去哪了?”
常喜樂張了張嘴,不太明白楊瑰司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按理說楊瑰司是這一行的同道之人,附身于人的鬼魂被捉到後有什麼結果,她應該比常喜樂更清楚。
果然楊瑰司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松開拉住常喜樂的手,低下頭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地說:“算了……你别告訴我了。是誰給我做的儀式,你把她叫來。”